周九良

北平，车站

随着轮船的轰鸣散去，人们同浪潮一样涌出来，站台里的小贩开始更加卖力的吆喝

人群中有一位女孩，肤色白净，长相秀气，身着淡蓝色的碎花裙子，头发自然的垂在身后，微微卷起，手里提着个皮质箱子。

“小..姐，要买报纸吗，七个铜板两份报”

顾念杉本在一旁等人，突然被一声稚嫩的嗓音吸引住了目光，扭头一看，男孩看着五六岁的样子，衣服上满是补丁，斜挎着破旧不堪的布袋，瘦弱的手臂抱着一大叠崭新的报纸，她蹲下来看着男孩

“小朋友，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

男孩有些无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哥只告诉自己两份报纸是七个铜板

“俺，俺，俺就是..自己一个人”

与顾念杉温柔的声线不同，男孩的口音很重，眼神四处乱飘，不知道该看哪里

“小朋友，姐姐要两份报纸，但我没有零钱了，你可以找给我吗”

顾念杉口袋里只有一个面值一元的硬币，看着男孩澄澈的眼睛，她又不好拒绝，索性将钱直接递给了男孩

男孩有些错愕的看着手中有些晃眼且沉甸甸的硬币，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钱

“俺，俺带你去找俺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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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顾念杉一脸疑惑的被带到了一家药铺门口，男孩看见出来的人后，眼睛都亮了，飞奔着跑过去抱住了一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

“不是拉勾说要在那里帮哥买报了吗，怎么跑过来了？”

从男生的话语中不难听出有些许责备，更多的也是对弟弟的疼爱

“是那个姐姐，她要两份报纸，给了俺这个”

他接过硬币一看，愣住了，连忙抬头顺着弟弟指的方向看去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女孩，拉着男孩的手跑到了顾念杉身前站定

男生高高瘦瘦的，许是常年在外的缘故，他的肤色有些发黑，可五官却很是硬朗，但男生破旧且打满补丁的衣服，手上厚厚的老茧，满是泥泞的鞋让他在面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孩面前抬不起头

“小姐，这钱太大了，找不开的”

“多余的钱拿给小朋友买冰糕吃吧”

“不行的，这钱总归要还给您”

男生一直坚持着要把钱塞到她的手上，顾念衫看到小男孩在远处蹲着看其他小孩买冰糕的眼神，一瞬间百感交集

“这样吧，以后我每天都来拿一份报纸，等把这一元份的报纸拿完了，咱俩也就扯平了”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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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顾念杉每天都按时去找那个买报纸的少年，偶尔也会先聊一会儿，这么一来二去也就慢慢熟悉了

少年的父母都死于非命，只留下一个破旧不堪的茅草屋，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自己养活弟弟了，唯一愿意帮他的，只有邻家的一个老奶奶

他生来没有被平等对待过，女孩温柔的模样照进了他的心里，他渐渐熟悉了女孩的存在

还记得有一次女孩有事耽搁了没来，他那一天心都是空空的，感觉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理性的掐断了所有情感的苗头，在这样的年代，爱情的存在变得荒谬起来，一段感情最正常的模样就是草草了结，没有结局

更何况，他没有任何办法对她负责

没过几天，战争开始，日子不太平了起来，国家开始广面积征兵

“隔壁奶奶将弟弟送去了一户还算不错的好人家，这些年他跟着俺也受累了”

“这是俺最后一天卖报纸了，俺要去当兵，听过路的人说当兵可以吃得饱睡得暖，这样俺以后就不用愁了”

“俺不是啥伟大的人，吃得饱睡得暖就足够”

“俺不识字，俺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老站长管俺叫团子”

“团子，其实，我...”

“姑娘，你人心善，一定会遇到一个好人家的，这条手帕给你。放心，俺没偷没抢，这是俺卖报纸换来的钱”

他似乎是怕她不接受，硬是解释了好几句，随后干脆直接塞进她的手里

列车进站了，团子最后冲她笑了笑，随即头也不回的跑进了火车，消失在滚滚浓烟中

“其实，我愿意陪你一起去”

她站在原地，呆呆的呢喃，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眼泪最后还是没出息的落下

紧紧攥着的，是那块洁白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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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纷飞，人们四处流窜，到处都是枪声和尖叫声，血流成河，天都被染成了红色，似乎在宣告着战争的罪恶，人们不愿就这样死亡，少年人和学生群体皆无畏的扛起了武器，走向了前线

“那一年，他们青春昂扬，那一年他们风华正茂，那一年他们拿起武器直面敌人，也就是在那一年，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战争胜利的消息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只可惜顾念杉一心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

“丈夫许国，实为幸事”

父亲无数次想把她嫁出去，她一次次的反抗，逃跑，到后来父亲干脆随她去了

她将自己沉浸在科研室里，荣誉变多了，话变得少了，脸上的笑容也无影踪

最后她死去的地方是她的科研室，她耗尽一生心血的地方，陪她一同下葬的是那块已然发黄的手帕，她的脾气真的很拧，只因为年少的一次心动，她便独自漂泊在这人世间，一生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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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九良最近很苦恼，他在台下认识了一个女孩，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前世今生一样，她叫顾念杉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只有女孩不知道，他也一直兜兜转转没有去说

后来，女孩结婚了，给他发了张请帖，看见女孩穿着洁白的婚纱，眉眼弯弯的看着别人笑时，他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心一阵绞痛

“可能是风进眼睛里了”

这一世，周九良为了守护心爱的人，终身未娶

“我们是不是没有缘分，乱世无法在一起，太平盛世不敢说我爱你”

洁白的手帕为你拼凑成婚纱，我对你的爱意远不止心动的那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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