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宁淑郡主夏氏云姒、乃领侍卫内大臣镇国公之嫡次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这份极尽褒义的册后诏书,夏云姒每个字都记得
她当然也记得,三年前姐姐入宫封后的那道旨意,和如今自己的封后圣旨差的并不多
三年前,姐姐满怀欣喜的入宫,可是最终香消玉殒,如今三年之后,她奉旨入宫为后,可是却再也不会如当初姐姐一样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更不会像姐姐一样,对于后宫的人抱有太多良善之心
夏家的好人,有姐姐夏云灼一个就够了,可是最终姐姐并没有得到善终,那就由她,帮姐姐报仇好了,她要把那些人对姐姐做过的恶事,千倍万倍的报复回来
镇国公府权势显赫,嫡出大小姐夏云灼乃是当今圣上元后,虽然元后早逝,可是身后之事却极尽哀荣,圣上钦赐谥号贞惠皇后,并破格加封其娘家嫡妹夏家二小姐夏云姒为郡主,并在元后过世半年之后,迎娶夏云姒为继后
夏云灼与夏云姒两姐妹,一时间羡煞无数闺秀
而夏云姒的封后大典,也的确极为盛大
所谓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一天的典仪结束天色已经入夜,夏云姒蒙着盖头坐在凤仪宫的凤榻上,想起出门前母亲卢氏的话
当时卢氏虽然强颜欢笑,可是眼圈通红,她说:“阿姒,娘知道你一直放不下你姐姐的事,可是阿灼她已经…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你不能再出什么差池了,娘相信阿灼在天之灵,比起让你为她报仇,也肯定更希望你能平安顺遂”
她当时答应了,可是心里却想,如果自己不为长姐报仇,怕是内心难安,长姐那样温柔贤惠的一个人,哪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歇斯底里的让她复仇,可是没关系,姐姐善良就够了,她不介意自己做恶人
含玉推开殿门,走到夏云姒身边,轻声说:“娘娘,陛下来了”
夏云姒点点头,没有说话,含玉也便退到门边,安静站着
贺玄时很快进来,宫女们识趣的退出去,合上殿门,他掀开夏云姒的盖头,一时间似乎也被夏云姒的美貌惊艳
夏云姒一双桃花眼顾盼含情,每一处都如精雕细琢般贴切,昳丽美艳。
她与长姐夏云灼不同,夏云灼是那种温柔端庄的美人,而夏云姒的长相则更加明艳动人
贞惠皇后在世的时候,虽然夏云姒时常入宫陪伴长姐,贺玄时也见过她多次,可是毕竟没有在发妻面前盯着妻妹打量的道理,眼下贺玄时细细打量夏云姒,发现她竟是比其长姐夏云灼还要漂亮的美人
他一时间怔怔出神,夏云姒已经开口唤了一声:“姐夫”
这声称呼成功唤回贺玄时的理智,他拍拍夏云姒的头:“二妹妹,睡吧”
看样子并没有要夏云姒侍寝的打算
这是夏云姒想要的
她不想做他众多妃嫔中地位尊贵些的那一个,她要让他彻底记住自己,欲擒故纵,让他在男人的本性与伦理间挣扎
大婚之夜,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夏云姒起身的时候,贺玄时已经离开了
含玉服侍她穿上皇后朝服,小声说:“皇上体贴您,特地吩咐奴婢们晚些叫您,还有…元帕也是皇上早上拿走的”
夏云姒淡淡的,对着镜子戴上耳环:“知道了,反正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月涟进来,行了个礼:“娘娘,各宫都到齐了”
夏云姒站起身,扶着含玉的手走到前殿
一众妃嫔具是早已等候在此,她们垂手侍立中间,模样恭敬无比
夏云姒在中央凤位入座之后,含玉高声说:“各妃嫔行三拜九叩大礼!”
夏云姒端坐着,看她们随着含玉的指令下跪叩首,口中说着:“恭贺皇后娘娘”
仿佛每一个人,都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为她而高兴,大约…以前长姐初入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的笑容,语言真挚,可是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无声无息的弄死她
稍静那么一刻,夏云姒慵懒的声音响起:“免礼,赐座”
各宫妃嫔再度行礼谢过皇后赐座,然后才按照位分各自落座
不少人落座之后虽仍低着头,但是也抬头打量她,只是维持住了恰到好处的对上位者的恭敬。
她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初见夏云姒,可是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夏二小姐,元后嫡妹都早有耳闻
夏云姒坐在上首,也再打量下面这些宫嫔
坐在右手第一位的是魏淑华,坐在左手第一位的是韦修媛
她们两个算是宫里的高位妃嫔,今天都穿的喜庆却不招眼,显得很识趣
其实不止魏淑华和韦修媛,几乎所有妃嫔都很识趣,穿的衣服多是颜色喜气却不会抢了新皇后风头的,几乎没人穿红色系,甚至粉色都没有人穿,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位穿了桃红色宫装的女子坐在左手第五位,夏云姒并不认识她
魏淑华朝着对面扫了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开口说:“窦贵人今天打扮的倒是很喜气”
粉红色宫装女子,也就是窦贵人说:“淑华娘娘谬赞了,不过嫔妾也觉得这衣裳好看”
在场不知道那个宫嫔,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夏云姒也不由抬起眸子扫了窦贵人一眼,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打量自己的镯子
窦贵人接着说:“皇后娘娘今日戴的钗子好漂亮,臣妾记得先皇后似乎也喜欢这类钗子,皇后娘娘和先皇后不愧是嫡亲姐妹,连喜好都如此相似”
韦修媛放下茶盏,用帕子拭了拭唇角,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窦贵人一眼
夏云姒抬起眸子,不过眼中已经没有慵懒,而是满满的寒意
含玉会意,开口:“大胆!皇后娘娘和先皇后娘娘岂是你可以议论的?贵人小主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敬先皇后娘娘!”
窦贵人并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啊,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也敢辱骂宫嫔?”
夏云姒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含玉乃是陛下亲自吩咐的凤仪宫掌事宫令女官,保管凤印,有权管教所有宫女及三品以下妃嫔,窦贵人是入宫太久,所以之前学过的规矩都忘了吗?”
窦贵人也意识到自己大体说错了话,慌不迭起身跪到中间:“臣妾知罪了,还请娘娘恕罪”
夏云姒并不看她,只吩咐含玉:“去和内侍局说一声,派一个嬷嬷去窦贵人处好好教教贵人规矩”
含玉行礼应下
主仆两人并没有分窦贵人一个眼神,窦贵人听到这话却浑身瘫软下来
教规矩说的很好听,可就是变相软禁她,宫嫔学习礼仪期间不可以侍寝,至于什么时候这个规矩算学完了,还不是要皇后说了算,皇后一天不点头,她就要一直学下去
再说,不提侍寝的事,她一个入宫快三年的宫嫔再从头开始学习规矩礼仪,不出明天她就要变成全宫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