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素昧平生）
“小师叔，乐府的人到了。师父让您接待一下。”
“哪位？”
“‘乐府双璧’之一，飞雀小姐，”那道长把眼一抬，“咱们……”
银发的道士点点头，淡淡地道一句：“走吧。”
10（陌路相逢）
乐府是一个勉强算得上一流水准的异人组织。府中分南乐与北乐，一个设在长安，一个设在南京，“乐府”是南北乐的统称。说是组织，其实乐府更像是一个专为异人打造的学院——当然，只教音乐，也只收音乐相关的异人。每隔几年，府内都会评选出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南北各一个，称为“乐府双璧”。
这一届的“乐府双璧”在上月初刚刚确定下来。北乐木兰，南乐飞雀，一花一鸟，也暗合你们的能力。
“飞雀”是你行走江湖的别名。你擅使箜篌，常随身携带一雕花小箜篌，沉香所制，凑近能闻到幽香扑鼻。因为你喜爱沉香的味道，身边器具大都是沉香所做。
“好香……”这一句感慨出自那位随同银发道长张灵玉一道而来的小辈弟子。他又偷偷摸摸地吸了吸鼻子，看向走在自己身前、小师叔身后的你。
不知是这位女子更美，还是这香气更美？
张灵玉也喜欢这香，初闻到便喜欢了。这让他对你不禁多看一眼。
小箜篌被你半抱在臂弯，你随意拨了拨琴弦，弦音流转之间，香风送暖。
你与那幽香早已不分彼此，或者说，你的味道就是沉香的味道。
他喜欢上了你的香，这是爱上你的人的第一步。
30（泛泛之交）
“灵玉师兄。”
你的师父早年曾是龙虎山上被收养的女弟子。可惜龙虎山重符箓，认为女人天生阳气不足，自古以来都没有教习女弟子的先例。于是你的师父在成年后便选择了下山，寻找属于自己的道。按你师父和龙虎山的渊源，你称呼张灵玉一声“师兄”也是没错的。
你遵从师父的意愿来看望天通道人，顺便代表乐府与正一派人做一番交流学习。
张灵玉则是你此行的接待。
他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他温润的外形和清冷的气质会让你产生一种距离感。你们平常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你在弹琴唱歌，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再给你一点掌声。
有时候，清风悠扬，带起树叶哗啦啦地响，也会送你一树掌声。
你心想，灵玉师兄确实是像“树”一样的人。他有那种特质。
你看着他，便觉得“面若冠玉，唇若涂脂”这样的文字都有了脸。
50（情愫暗生）
离开龙虎山之后，张灵玉一度感到很迷茫。
他不是个脆弱的人，可是离开了师父和龙虎山，他便迷茫了。
我是谁？灵玉真人。
他换下了自己白色的道袍。为了谋生，他又扎起头发，在天桥底下当起了算命的。
“您打哪儿来啊？”摇着蒲扇的大爷问他。
张灵玉以为对方在怀疑他的专业性，便答了句“龙虎山”。
哪想到大爷只是随口一说，他不知道龙虎山在哪儿，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是好奇天桥底下来了一个年轻人，还说会算命。
大爷不算命，却爱凑热闹。但他凑不来张灵玉的热闹，不一会儿便摇着扇子走了。
潜在客户走了，银发道长却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应该做点什么。即使离开了龙虎山，他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清风依旧悠扬，没有树叶作响，张灵玉却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那种哗啦啦的声音，像人在鼓掌。这时候，张灵玉终于舍得抬起了头。
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映出了什么？一个娇俏的人影。
你身上穿着还未换下的戏服，脸上是还未卸下的红妆，一抹桃红飞在你的眼角。你伸出手指，点了点张灵玉眉心的朱砂。
“灵玉师兄，好久不见。”
张灵玉眨了眨眼睛，眼睫上下颤动。
“怎么？不认识我啦，”你收回了手，双手一背，将脸蛋往前一凑，“我是飞雀呀，师兄~”
“我记得你，”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你的脸，想了想，补充了句，“差别其实也不大，与你未施粉黛的时候。”
听了这话，你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你索性席地而坐，捧着脸笑嘻嘻地道：“师兄给我算一卦，我请师兄睡沙发，怎么样？”
80（两情相悦）
天桥旁边有家剧院，你是里头唱戏的；天桥底下有个算命的，你还是他头号顾客。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你和张灵玉都知道，此时的困窘只是暂时的。但你不知道的是，此时身处困境的张灵玉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
其实不如说，在遇到你之前，他挺淡然的。人生于天地，本来在张灵玉看来，没有事儿是“不自然”“不应该”的。但是自打那天遇见了你……他自如的外衣变成了遮羞布一样的东西。
他会等在剧院门口，偷偷听一两句。他还没攒够一张第一排的座，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娇艳的影子在旋转、飞舞。她的声音宛若黄鹂，她的身体自带幽香。她越来越清晰。她踮起脚尖，轻盈的舞步每一下都点在了他的心上。
张灵玉开始思考——实际上他对自己的反思在这一刻起被重新拾起。他后悔自己不该对师父撒谎，后悔以往的每一次被情绪左右。
但这一刻——他闭上眼睛，反复琢磨自己的内心。
心里的影子像沙一样聚散。
眉间的朱砂像火一样炙热。
隐隐约约，仿佛有歌唱道：
快咽下心中这片影，将朱砂痣也一并吞下吧。咀嚼吧，品味吧！你的心中便多了一团带香气的活火；而女人则被放了出来，她会用柔软的嘴唇抚摸你的眉间……
100（生死不渝）
敏锐的你察觉到了灵玉师兄的变化。
-这是，铁树开了花？
-只是一只飞鸟愿意被留下。
你在房间里跳跃着奔走，像一只飞雀一样，放声高唱，绕着张灵玉委身的沙发转了三圈，最后，你倚着沙发背，身姿轻盈地翻进了张灵玉的怀里。你靠着他的胸膛，却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沉默了一会儿，又哼出了一首旖旎的歌——那是一首外文歌——你为免娇羞特地选了一首非母语的歌。红唇轻轻地开合，缠缠绵绵的调子被你唱出了小鸟依人的感觉。
你多希望从自己口中送出的你的声音，能够化作无形的绸缎，代替你缠绕住身后的男人，一圈一圈，从头到脚；它不用是绳索，不需要给人束缚的感觉，它不用伤人，也不要让别人觉得危险——它是“爱”啊！
你从来不敢。你连唱着歌的舌尖都在颤抖，不敢偏头去看师兄的脸。你甚至不敢拨弦，唯恐控制不住，一个不小心让对方“闻弦歌而知雅意”。
可是你却忘了张灵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在你的眼里，他永远是一株树，代表着清高、温润、可靠和正直；关系暧昧后，他又像一株青莲，无论如何亲近，好似都不会打扰他独立尘世，他从不属于你，他的身上不会留下你的任何痕迹……你欣赏这样的美丽，却讨厌自己此刻的无力。
渐渐的，随着你的沉寂，张灵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起初只是以为你累了，想要抱你去休息，却不料被你抓住了衣服不让动。
他便不动了。
你让他低头，他又低下头。可你却不看他。
张灵玉不知道你那些心思。在他心里，你亦如飞鸟，凡是长了翅膀的东西，总想要飞走。他怕自己追不上，索性从一开始就不要惊动了她罢。如果让张灵玉知道了，你在心里嫌弃他不够爱你，那他肯定会生气的。
你的头都靠在他的胸膛上了，你为何还听不见那跳跃的火的声音？心中的火每一次跳动，都会燃烧一些他心中的热情，再产生出更多、更烈的情。
那都是留给你的东西，你多听一听吧，你便知道了。它不是在为你跳动，只是你作为它的燃料，它不得不靠你发动！它依靠你，却永远奔不到你，它只能靠近你，却不敢烧伤你。
张灵玉沉默地搂紧了你。仅仅是一会儿后，他便又不满足了，他一手轻轻捏住你的下巴，使你的脸能对上他的；他又举起你的两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托起你的上半身。
他那样沉默地看着你，眉间的朱砂痣红得像血滴。
随后，他放开了留恋在你脸蛋上的手，转而托起你的屁股，稳住你的身体，将头轻轻地靠向你的嘴唇。
你抱住了他的头，吻上了他的眉心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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