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枯黄的残叶脱离枝条颓然的落到地上,萧瑟的风吹过被金色渲染的庭院。
白云筱边走边整理着围在脖子上的白绒巾上的红条,上一秒一片黄叶落到头上下一秒就撞到树干上。
“啊嘶……”
少女吃痛的骂了一声,抽手揉揉被撞疼的额头,抬头怨恨似的看了眼毫无生气的桃树。
她年芳16有余,正是妙龄之期。
白云筱赶忙弄好红条,转身就走看到熟悉的身影在远处看着自己。
白书雪走进,轻轻揉揉她还在发疼的额:“云筱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谢大长老关心。”
“你呀……”
白云筱嘿嘿一笑,揉了揉自己墨蓝色的毛发。对方无奈笑了笑,递给她一张枯黄中间带一条殷红的信封。
“这是一张悬赏请帖,萧家的。”
“请帖?给属下干什么?”白云筱微微蹙眉的回复。
白书雪塞在她手上,轻点人额头:“这是家主给你的任务,自己去完成。”
白云筱捂着额,委屈道:“什么任务嘛……人家刚升职的……”
“所以说啊,这是升职测试。”
“哪有这样的测试啊?!别人结婚我还要去凑热闹。”
“这是你的事,”白书雪轻轻推她到门口,好言好语继续说,“好啦好啦,快去快回。”
“哎哎!可是不给一点提示吗?!不然我怎么知道去干什么啊!”
“都说了,这是你的事哦~”
就这样,不给人一点反驳逃开的机会。
回忆完十几分钟前的惨痛,白云筱叹息一下坐在婚房里,隔着一块红纱布勉强看清屋内的情况。
好家伙,让我去查新郎的底非要我混入新娘婚房。
白云筱扭头看了眼被自己打晕在地的新娘,红盖随着动作忽而飘起。少女起身见人拖起,四处看了看走到一柜子前将人毫不留情的塞进去。
“先委屈你了,等办完事自然有人救你。”
白云筱拍了拍柜门,又重新走到原位子前坐下,等待着那位准新郎。
一袭凉风透过窗户细缝吹进屋内,白云筱微微一颤,嘴里吐出的热气全打在红纱盖头上。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外面的喧哗声戛然而止,看来加入酒的蒙汗药起作用了。这时,一声“吱呀”的推门伴随着外面的喧哗突然袭来。
稳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进,坐在床上的她心跳也愈来愈快。
指腹在袖子里的匕首上来回摩擦,白云筱咬着下唇,隔着红纱布看着那个男人逐渐逼向自己,步伐稳重还带有一丝练武的气质。
完球,这新郎是练武的!?
“你……”
干涸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字,新郎骤然停下,站在离她三米处,不近不远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带有的梅花味,清新中混杂着一丝甜腻。
我什么?不会吧……难道被看出了?!
白云筱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的看着……准确来说是听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父亲为了避难,甘愿把自己亲生女儿嫁到远方,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他是在保护你吗?”
男人说着不禁大笑一阵,笑声极为讽刺。白云筱诧异的皱眉头,脸上写满了“关我什么事”的神情。
男人继续自言自语,还带有别样的情感:“真是愚蠢,你以为你嫁给我就可以荣华富贵?就可以做我的正妻?凭你也配!我心里只有冗儿一人,你只配做我萧棋的一条走狗!”
嚯,又是一个被迫娶妻的苦命的男人……
白云筱轻咳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回复:“夫君这说的何话?既然你我拜过堂成了亲入了房,就不要再提其她女人了。”
床上的新娘突然开口,萧棋愣了片刻。
萧棋走进一步,想扯开对方的红盖却被人躲开。白云筱低声骂到,立刻挪位置与他保持距离。
“夫君还请知礼!”
“…………”
萧棋冷笑一声,立刻从袖里抽出骨节分明的手狠狠地抓住白云筱的手腕,一个反扣将人压在床上,临驾于她之上。
萧棋冷笑一声:“你也配叫我夫君?”
呵……
一个白光划破红盖抵在男人的脖子上,破损的红盖也随之落到地上。一双纯洁的白眸里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倾城的容颜印在萧棋的那双棕色的眼眸里。
“你……你是薛弥?”
白云筱笑了笑:“你猜猜啊,萧大少爷。”
萧棋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手臂也像打了麻醉一样软软的,比起刚才的气势,简直是两个人。
萧棋缓缓起身,恳求的说:“姑……姑娘,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
“哦?那我偏要动手,你想打算怎么办?”
“别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不好意思,在下是女子,纯的。”
白云筱也跟着探身,手里的匕首持续着刚才的动作。萧棋慢慢退后,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不是故意的,无意冒犯还请姑娘海涵!我……我该死,我该死……求你,别杀我!”
“别杀你?给我个理由。”
“什么?”
萧棋愕然的抬头,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汗水。
白云筱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理由呀~萧大公子还要在在下面前装傻吗?”
………………
潜入洞房前,白云筱还感叹萧家之大客人之多时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等回头时没发现人。
“嗨,原来你也在呀!”
宁哲笑着站在她面前,白云筱再次回头时属实吓了一跳。
白云筱轻拍了胸脯,尴尬赔笑一下:“阿宁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
“被什么,难道云筱你不是被邀请过来的?”
“啊?……怎会如此,当然是啦。”
白云筱哈哈一声,避开宁哲能把人看穿的眼神。宁哲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穿过人潮人海的大厅,两人来到第二个阁楼。白云筱倚在栏杆上,低头看着楼下的人景。
“对了,阿宁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被突然一问,宁哲揉揉墨发,淡淡的说:“其实也没什么,远方的亲戚女儿要出嫁,所以我也来咯。”
“是吗?”
“嗯哼,云筱呢?”
“我?这个嘛……我……”
“新郎新娘驾到——”
司仪官扬腔作调的喊出,金童玉女在红毯上蹦蹦跳跳的洒满鲜艳的花瓣,身后还跟着身着喜服的一男一女。
白云筱问道:“这么快到良辰了?”
宁哲挠挠脸,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才刚来没多久。唉……等下,我总感觉这两人不对劲。”
“有何不对劲?”
“你看啊,”宁哲指着左边新郎,说着,“按礼数,新郎不应该是早在大厅侯着吗?怎么跟新娘一同出来?!”
“大概……是他们那里的习俗跟我们不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嘛,”宁哲一脸委屈的扭头看着白云筱的侧颜,“难道你也嫁过人成过亲?”
“啊哈哈哈哈……没有的事。”
白云筱苦笑一声,冲人摆摆手。对方半信半疑的看了她几眼后又毫无顾忌的看楼下的热闹。
唢呐声一阵接着一阵,喝彩声更是不觉入耳。
古言,唢呐一响,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白云筱淡然一笑,白眸里闪现几点星光。旁边的宁哲正看的入神,趁然轻手轻脚的离开前往新娘的卧室。
穿过长廊,来到挂满红灯笼和红绸缎的房间前,门上的两边贴着“囍”字,殷红似血。
就是这里了吧?
少女心说着,抬手推门进去。迎面的是一张摆满吃食的圆桌,桌上的长条灯盏上的烛火照的偌大的婚房明亮了几分。
“谁? !是你吗?”
白云筱:“……”
床上,一身喜服头顶着到肩的红盖头的新娘发出娇羞的声音,瘦弱的身子有意识的起身但有端正的坐下,头似乎偏向了门口。
新娘诺诺连声:“阿棋,是你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白云筱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继续走向这边。
新娘继续说,甚至带有一丝哭腔:“阿棋,我知道你会选择我的,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那个贱人……是她用了妖术迷惑你的!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你说话啊!”
白云筱:“……”
新娘停顿一会儿,交叉搭着的玉手一握,一滴泪水落在手背上,微弱的抽泣声在婚房间回荡。
“阿棋,我知道,”新娘抬手胡乱擦干眼泪,笑的十分悲怆,“你放不下那个贱人,可是,那贱人活不长了啊……一个将死之人你也要娶回萧家吗?”
活不长?什么意思……
白云筱叹口气挠了挠头,踮脚走进。
“阿棋?唔……”
一记手刀将人打晕,白云筱扶额看着倒在床上的人,脸色不太好看。
话真多,扰人心。
“阿棋?难道是新郎?”白云筱微微蹙眉,捏了捏下巴,“可怜的姑娘……可是,将死之人是什么意思。”
白云筱盯着新娘,眼珠子一转。抽出手扒开人的衣服与自己的衣服兑换,还没解开里衣,一带有白光的东西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艹,还带刀具的?”
白云筱低语一声,低眸捡起那一匕首举过头顶观察一下,匕首的握手处上隐约刻着“薛弥”二字。
看来,这被自己打晕的新娘叫薛弥了。
白云筱看了会儿,立刻将匕首重新塞回宽松的衣袖里,将薛弥拖到床下,然后学着薛弥的坐姿坐在床上。
不过一会儿,紧闭的门被人推开了,隔着红纱布看到那人长得一脸书生样子,文静的很。
书生小心翼翼的踏进房门,还回头看有没有人跟踪,这才放心合上门来到少女面前。
“小妹,这是哥哥好不容易从司徒家拿到的鹤丹红,”说着,书生将玉瓷瓶塞到少女手里,“记住,咱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那姓萧的杀了我们的父母,我们必须报仇雪恨!”
白云筱再一次无言以对,静静地看着他。
书生丝毫没发现不对劲,手拍了拍对方的玉手:“小妹,别怕,哥哥会陪着你的。”
白云筱顺着他,点点头。
等书生离开后,白云筱摘下红盖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鹤丹红,嘴角微微勾起。
原来如此……
“所以,萧公子可知道了?”白云筱半跪下看着人,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丝毫不动。
萧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白云筱歪了歪头,森然一笑:“怎么,萧公子还不明白?”
“这鹤丹红啊……可是剧毒之药,”白云筱从腰包里掏出那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继续说,“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薛弥兄妹俩巴不得你死的彻底呢?不用我说,萧公子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吧。”
“胡说!本……本公子才没有做那事!”
“看来,你是知道的,杀父杀母之仇。”
白云筱原本温润如玉的眼眸顿时变得冷漠不堪,斜眼看着四周:“这婚房,装扮不错呢。不知道加点味,会不会更为艳丽?”
“你……你想干什么?!”
“哼~”
“你……你算什么东西!”萧棋猛然收缩瞳孔,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凭什么?!贱人!”
“啧……”
一刀下去,血花四溅。
一声惨叫惊动了楼下的人,混乱的踩踏声传入耳畔。
白云筱嫌弃丢开匕首,用手背胡乱抹干脸上的污血,骂了一句:“有毛病。”
说完,拂袖而去。
一袭红影踏着肃杀的风离开了,等人来到婚房除了凉透的尸体以及被血染红的匕首,就不剩别的了。
白云筱别眼看了眼腰包里的药瓶,笑了笑。
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