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荡的审问室里连说句话都带着回音，一面只有外面能看向屋中的单向墙，只坐着莫寒和嫌疑人两个人，屋里本该有的警务人员都被莫寒特意遣走，所有人只能在墙侧听着录音等待，气氛，依然很低沉。莫寒明白了戴萌昨天跟自己说的看到嫌疑人就懂了的意思，眼神。“姓名”“王勇实”“年龄”“28”男人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这几日只要一有人来绝对会问自己这些问题。“害人动机”“我没害过人。”突然间的否定显然在莫寒的意料之中，“听说，你小时候因为家庭因素受到过重创，三年前交往了五年的女友把你甩了，事业上也因多次失职而被解雇遭遇低谷，因此激发负面的第二人格出现，这是你的心理诊疗档案中提供的，王勇实先生，请问我说的，对吗？”“我，我不知道，我没问题，我没有精神病，啊啊啊。”王勇实死死盯住桌面，被手铐考住的手紧紧相握，莫寒甚至怕他吧手指抓断了。男人突然间的抬头吓了莫寒一跳，却又立刻调整好心情，男人身上无法遮掩的戾气让莫寒感受到了所谓的第二人格。单向墙侧正在观察的戴萌下意识紧紧攥住手中的监听器，在单独的空间里还刻意唤醒，这人是傻的吗？

曾经有书上说过，人格分裂症患者在受到精神刺激的状态是最容易唤醒第二人格的。“这是哪里？警察局吗？”声调眼神都变了的状态，人格分裂的典型表现。“姓名”“吴生”“年零”“我，不知道。”“犯罪动机”“你说什么事？我打那个老人吗？”莫寒推了推眼镜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生生挤出一抹笑“对”“她撞到我了我自然要打回去。”男人说的理所当然。“好，那吴生先生，你认识王勇实这个人吗？”“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蠢货。跟他在一个身体里，我感到侮辱，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他。”莫寒闻声顿住了飞速记录的钢笔“呵，吴生先生，或者说王勇实先生，你还不打算认罪？真当大家都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的傻子？”如果说之前只属于怀疑的态度，那么现在，莫寒是完完全全地确定了他心理确实变态。但把他与有心理疾病的人放在一起简直是侮辱了精神病患者。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早已暴露的王勇实紧紧攥起拳头“可以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吗？”见莫寒收拾好自己的笔录，细细扣上钢笔帽，扬起久违的笑容起身“不好意思，无可奉告。不过可以跟你说一下，以后别看不入流的小说了，理论都不靠谱。”面带笑容转身的那一秒，莫寒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人会以极快的速度站起来奋力跑到自己身后刚好用手铐死死勒住了自己的脖子。那一刻，可能才是真正感觉到死亡的一瞬间。

审问室的门在下一秒被砰的一声打开，几个武警和戴萌一起闯进来，武警迅速抡起手中的警棍用力打向王勇实的双臂，生生打了几下，环住莫寒的手铐反而越来越紧，戴萌死拽住手铐的部位减轻莫寒颈部的不适。王勇实渐渐使不上力的手使得已经暂时休克的莫寒被戴萌用力借着寸劲拉出来，已经被制服的王勇实还在喋喋不休地大骂着，戴萌跟他们使了个眼色表示审问结束。

见嫌犯已经被带走，戴萌瞥了眼怀里暂时休克的人，勒痕在本该白皙的脖颈上显得格外刺眼。其实，她没有必要让审室里不留一个保全的，更没有必要当面拆穿那个人，激化他的情绪。看着依在自己怀里安静地垂直嘴角的人，戴萌显得有些茫然。抬手拍拍她的脸“喂，莫医生？莫医生？醒醒。”那么瞬间的几次勒扯，还不至有人身安全问题。眼皮颤动的迹象，看着怀里人渐渐转醒，戴萌轻扶着她坐到椅子上慢慢松开手视线却依然和她保持一致。

莫寒有些放空地睁开眼睛，渐渐回想起前几分钟发生的事情，大大地吸了口气。“戴律师？谢谢你。”仰头，低头，轻轻地抚了下胀痛的脖颈。一系列的动作显示着她的无措，好像就差一点，自己就没命了呢。“好好练练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和专业知识吧。明明知道会有危险的还做这种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去辅助别人？！呵，你也是真伟大。”戴萌拍了拍黑色制服上因为刚刚过于慌乱而被弄乱的褶皱，转身走出审室的大门。

莫寒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不受控制的滴下一滴泪水。莫寒并不是不知道刚刚自己的所有做法都是在把自己推向火坑，可若是不这么做，不让他在录像下做出实实在在过激的反应，任何自己的理论都有可能被推翻。从一开始看到他眼神中的戾气，莫寒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是装的，真正的人格分裂症概率像人被雷劈了的概率一样低，而其中病情严重的患者概率更是最低，双重人格从具体表现的侧写来看，理应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格，而双方并不互知，当然也有病情严重着第二人格会知道第一人格的事，多重低概率在一起结果自然呼之欲出，而自己最后的做法不过是激怒他让他侧面承认，只是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疯狂。

脖子上的肉本就软嫩，刚刚那样拉扯幸好有戴萌的手垫在上面反扯，不至破皮，却还隐隐作痛，这次，幸好有她救了自己一命。想起昨晚自己心里思量的不愿再见到她的话，莫寒有些自嘲地勾起唇角。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