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我，握着杯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骨节泛白，眼神阴鸷。
我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我在赌。
我在赌眼前的这个帝王底线到底在哪里。
我在赌眼前的这个帝王是否能容忍。
就这样，我们对视了许久，他突然勾唇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冰冷一片。
"那既然如此，顾小姐继续在静心阁好好修养，你大可试试，穆将军是否能活着看到这一幕。"皇帝站起身，抖了抖袖子，"顾小姐身体虚弱，怀有身孕，多派几个侍女过来，好生照顾。"
我脸色一白，暗里的监视已经变成了明里的囚禁。
临了皇帝又加了一句："让他们好生照料着，倘若顾小姐出了什么差池……"
那陡然变冷的声音，令旁边的公公打了个寒碜。
皇帝顿了顿，转头看向我："顾小姐也不希望到时候因为什么闪失，连累到其他人吧?"
话语里没有夹杂一丝情感，却让我心底生出寒意。
他这是在暗示我，如果我敢为了穆迟殉情，那么这整个静心阁的人，都会为我陪葬。
我忘了，眼前这个是皇帝，我怎么能斗得过他，自古帝王那个不是踩着弟兄的血肉爬上那个位置，比起手段，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穆迟饱受欺凌，穆迟的爹爹现在在牢房里，而我被囚于深宫，没办法给他任何帮助，我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唯一的法子，唯一能救穆迟的法子，那就是入宫。
我握了握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倘若我答应了皇上的要求，皇上又该如何?"
皇帝原本准备离开的身影顿了顿，随后转身。
"自然是答应顾小姐之前的要求。"
"君无戏言。"
"自然，但朕要你亲手在这和离书上签字。"
一旁的公公从袖子里拿出卷起来的纸，恭恭敬敬伏着身子双手呈在了我面前。
连和离书都准备好了，果然是有备而来，我盯着那纸看了一会。
"莫不是顾小姐想暂时答应朕，作为缓兵之计，骗朕先把穆将军救出来。"
指甲嵌进肉里，我也感觉不到疼，我伸手接过那份和离书。
皇上说的，本来就是我的本意。
先把穆迟救了再说，只要穆迟回到京城，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出去，可这一份和离书……
我展开宣纸，看着上面的字。
倘若我签下这份和离书，那就是我自愿与穆迟和离。
穆迟他……会信吗?
纸张微颤，我深吸一口气："皇上想多了。"
"签下和离书，穆老将军要平安无事，而我希望肚里的孩子平安无事，还有，我希望能见穆迟一面。"
我低头摸着小腹，抬头看着皇帝。
他的视线在我小腹上停顿了一会，黝黑的眸子如同深渊将情绪掩盖。
"好，但朕明天就要你入宫，在他清醒之前，朕准你见他最后一面。"
皇帝在最后一面四个字加重了咬音。
我颔首，将纸张铺在桌上咬着唇才不让手颤抖，在低头提笔的一瞬间，墨汁和泪水同时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穆迟，等你回来，等孩子出生，我到时候再来和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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