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惜打小跟许霁不对头,互相看不顺眼,许霁比他大了一岁,再加上他常年练武,而关惜则是一只赤条条白斩鸡,所以他俩打架关惜从来没赢过。
而且许霁每次赢了都会顺便嘲讽他,嘴毒的很。关惜从小要强,那能忍,肯定得背地里给他使使拌子。于是仇越积越深。架越打越勤。
后来大了一点虽然两人依旧水火不容,但都有一个相同点。都心比天高,也就是自恋,但慢慢居然就那么有丝惺惺相惜的感觉了。他们都渴望无拘无束,他们同病相怜,他们互相慰藉。
但也都只敢止于惺惺相惜了。文臣与武将家的长子交往过密,总归是让人忌讳的,犹其是风雨欲来的朝堂。
许老将军病逝的时机很巧,老皇帝将死不死,皇子们都野心勃勃,许霁代他去守边关,也算是躲了不少横祸。
他走的那天,关惜一个人在破酒馆喝得酩酊大醉。但还是没忘往护城河里倒杯酒。
算是送了故旧。
这次走的是许家人,下次说不定就是自己家喽,还不如先趁近日风光好,再消磨最后一段时间吧,毕竟,明年就该赶考了,世代清流的关家,可不能因他失了颜面。
春风得意马蹄急,才名远扬,一个状元,让原本式微的关家,重焕新机。
关惜讨厌朝堂,还是入了朝堂,他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变成了工于心计的关大人。用了整整七年,许霁也不再是风流肆意的浪荡客,而是被塞外黄沙磨成的位高权重的许将军。
每年回京述职的那五天,见证了少年长成青年的模样。
没了少时的争端,总是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温柔,却也都心照不宣,封了喉,却刻入了骨。
最后的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天下动荡时,他姓关的敢拥立不受宠的皇子上位,帮他平四夷,定九洲,连叛军都降了之后,他功绩,己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
可永和四十七年是个多事之秋,多到让人措手不及。
听到关惜被叛军刺杀时,病危,许霁心底生出一阵恨意,他一直都在失去,想要抓住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许霁抗旨独身一人私自回京。参他的折子堆积了三尺多厚。但没人敢拦。
关惜看到许霁时,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捡了条小命回来,昏睡了五六天醒来之后,就见到自己床边趴着一个一脸大胡碴子的人,满身风尘,显然刚奔波回来。
如果一身付山河,却独独负了意中人,他该向谁讨?
许霁没有做选择,关惜扶的这个皇帝,样样虽不算出挑,可胜在,明君该有的,在他身上能窥得几分。
至少还挺有眼色的,佯装震怒,罚了他几个月的禁闭,当然是关在关府。
日谈风月无边,夜话奇谈怪闻,倒也像多年挚友,默契得很,只是关惜的伤到底是伤了根本,本来底子就薄得跟纸似的人,现在连那层纸都了,只能用补药吊上。
补药也没有帮他撑过第三年的秋,这次往护城河里倒酒的人却变成了许霁。
但有些话两人都没说。
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倒也算得上真的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