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真正回到自己的地方,身上的疲惫和心里的焦灼才越发清晰起来。太子出殡的日期将至,追查女刺客的限期也渐渐邻近,这正是多事之秋,事情一天没有定论,如眉和整个燕王府都被捆绑在危险当中。
而现在,要他对这个女人放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他不是一个做事情冲动不考虑后果的人,这是仅有的一次,他将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这个女人的到来,让他翻新了对感情的认知,甚至让他认识了一个从前从没认识过的自己。曾经他认为自己将男女之情看得淡,所以他能够容忍结发妻子在礼法之内,心中另有他人。所以他的一众妾室无一称得上是宠妾。可是,自从遇见了如眉,他第一次升腾起了要将一个女人从身到心都占有的欲望,当猜到自己可能是某个人替身的时候,心里从来没有过酸楚和愤怒,如此看来,哪里是看的淡,那分明是从前没有遇见那个让他看得重的人。
当朱棣回到人居玉宇的时候,心里不适的感觉骤然间消失了,因为他再一次感受了一番猝不及防地惊艳。楚楚竟然在一座搭好的画架前专注地作着画。袅娜地身形在轻薄的睡衣里里若隐若现,专注地样子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美丽。而那画上面画的,不正是朱棣吗?
画上的“朱棣”与本人无异,高大而帅气,连那番冷峻的气质都透纸而出。身形,五官的比例无一完美地还原,这样的功力,让宫廷画师都会自叹不如。朱棣在楚楚停笔沉思之际来到她身后,轻轻地佣住了她。楚楚熟悉他身上的气息,自然不会挣扎。一整天未见,她拼命地想着找事情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一刻,用尽全力藏好的思念被这一个拥抱全盘打翻,在一瞬间又泛滥成灾。
楚楚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个怀抱,享受着肩颈之处又轻又绵密地亲吻。犹如置身在三月的和风细雨里。春风拂面,细雨迷濛,她也料想地到,这是狂风骤雨的前兆。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楚楚躺在朱棣的怀里舒服地睡着了。朱棣轻轻地从身后环住她,抚摸着她的发丝,脑海里也在忍不住地思考着,这如眉从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这是他这些天以来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说她是千金小姐,并不像,她对小平和新月一点架子都没有。说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可是对他这位高权重的燕王没有半分敬畏之心,并且她武功超群,画技还这般出众,这些可都不是平民女子能够接受到的教育呀。
朱棣不禁又想到了楚楚曾经提到的那位“朱第”,那明显就是另外一个人。如眉定是倾心于他的,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如眉说过她愿意嫁给他,那么意味着他们已经定亲了?如眉这样美,这样出色,他一定也很喜欢如眉的吧。
不能再想下去了,光想到这一层,朱棣的心里就感觉到醋海翻腾。不能忍,坚决不能忍。可是他又面临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如眉一直失忆也就罢了,要是有一天将一切都想了起来,知道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都生活在一个谎言里,那会是什么光景?他已经见识过她高贵而强烈的自尊,怎么能接受自己被欺骗。现在要做的只能是拖延时间,将她带回北平去,让她融入新的生活,新的身份。最好,他们还能有一个孩子,这样,如眉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朱棣这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样自私,这样卑鄙。可是他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愿承认自己人格拙劣也不愿意接受如眉有一天会离开他,这般强烈的占有欲他从来没有过。整个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女人,同时,也要让这个女人眼里心里只有他,别人的影子都不能有。
不过,想要让如眉彻底地留在他身边,眼前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需要去解决,那就是要解决她的身份危机。
昨日高甫明的人闹上了门来,险些要了楚楚的命,朱棣自然也萌生了滔天的恨意,想要了高甫明的命。可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暂时放过他,需要借他的手将女刺客的事件做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