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生今天早早起了床,天刚泛白,微微散出些光亮。
他背着竹篓,踏着晨露在村口徘徊。
村口是二叔家,一座用红砖和灰瓦盖起来的房子,靠近路的那面墙有一扇窗,透过那窗可以看见里面院子,延生自从二叔娶了妻,就每天早间在那扇窗前候着。
待天色更亮一些,从破旧的纱窗缝中会传来咚咚声,延生便连忙凑了上去。
那面问到:“是延生吗?”
延生点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便回应道:“是我。”
于是窗那边轻轻嗯一声,从缝中送出一支笔。延生小心接过来,他在城里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笔,从学校出来的学生们,他们手中的透明袋子里就有这种笔。
延生把笔揣进怀里,从背篓中摸出几株野花递过去,朦胧的冷光中,残缺的花瓣泛着些紫色,被一只白皙的手摸索着接过。
“谢谢。”那温柔的声音说道。
延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的低低的,憋了半天才说了句:“那、那我走了,若水姐。”
温暖的阳光泼洒在山坡上,延生用灰旧的衣袖擦擦脸侧的汗,他已经挖了一背篓野菜。他轻眯着眼瞧着远处的坡,那边的地是延生自己种的山芋,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就不用再挖野菜了。
他把野菜背回自己的石砖房子里,挑了一些叶子有破损的,剩下全都抖抖泥巴,放进扁担挑到城里去卖。
延生从黄泥路走到水泥路,直到夕阳的余晖在高楼的玻璃上撒下一片橘红。他放下扁担,把筐摆在步行街边,坐在台阶上等待着买客。
行人们来来往往,他们的脚碰到延生的旧衣摆,可是谁也不会在意这样的人。直到人群变得稀疏,那些野菜仍旧摆在筐里,它们依然翠绿。
延生动了动僵硬的腿,他黑亮的眼瞳注视着面前亮着灯的花店,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在在挑选花束,那或许是为朋友准备的惊喜,亦或者是为家人送去的爱意。
延生想起了若水。她应当也是一个学生,白净清秀的小脸,长而直的黑发,手腕上还戴着一块表,她知道许多延生不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