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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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吧,也算是见面礼了,以后也多麻烦您照顾小野了。”女人脸上挂满疲惫殷勤的笑,将手中的银行卡向那人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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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怯怯的躲在母亲身后,小手死死扯住她的衣角,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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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好意思收,都是邻居,我们也很喜欢小野呢…”说着,便推搡着母亲递过去的手,“这实在太贵重了,您还是拿回去吧…”母亲失意的笑了笑,依旧和蔼的看着那人,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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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多麻烦了,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就好,小野也是个听话的孩子…”母亲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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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烦,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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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转过身在我面前蹲下,一双有薄茧的手将我的手从衣角上拿下来,包裹在手心里,虔诚而又悲伤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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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糯糯的出声,“你要去哪里啊…”我的语气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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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眼眶红红的,我的手安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妈妈去给小野买小木马,小野在阿姨家一定要听话,等着妈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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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急了,小眉头皱皱的“妈妈要早点回来,小野还要和妈妈一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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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弯了弯嘴角,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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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妈妈推进那人的怀里,手上的热意迅速驱散,就像在雪地里突然被人脱了衣服一般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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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一片黝黑,我被那人护在怀里,隐约听到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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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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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到了深夜母亲还没有回来,我便开始焦躁不安,脑海里全然装不下一丝童话故事的声音,我缩着膝盖偷偷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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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把我抱的紧紧的,温柔的声音像是抚琴音一般落下,我安心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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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乖乖听话,妈妈去给小野买小木马了,睡一觉妈妈就回来了,有不舒服一定要和阿姨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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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痴痴的望着窗外,鹅毛一般大的雪像无头鸟一样胡乱的飞着,薄薄的玻璃显得是那样脆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粉身碎骨的躺在这纷乱的白色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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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困了,但眼泪还是不住的滑落,我闭上眼睛,感觉到阿姨慢慢的替我盖好被子,将床头的台灯调成不刺眼的暖光,替我关上了房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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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带着小木马的幻想和初次离别母亲的苦楚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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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母亲躺在雪地里,缓缓闭上眼,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哭出了声,不久阿姨就跑来看我,将我抱在怀里,像母亲一样,我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思念母亲的想法一如上游的河流一样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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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小野乖…不怕不怕…”阿姨祷告似的抚慰着我,大手附上我的头,轻轻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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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我想起母亲半夜安慰我的场景,一样的怀抱,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温柔,我缓缓平复心情,准备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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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准备闭上眼的时候,我透过门缝看到一个人影,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我急忙闭上了眼,不久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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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优,你怎么站在这,快回去睡觉,多冷啊…”阿姨推搡着那个男孩,将他推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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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优,我希望你能懂事一点,小野她还很小,你应该帮我一点…”阿姨语重心长的对那男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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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知道了…”男孩懂事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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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优永远是妈妈最好的孩子,妈妈爱你。”阿姨说着就紧紧拥抱着那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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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看到男孩那发红的眼眶和紧攥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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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好像永远不会停止,学校因为这个原因停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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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助的坐在餐桌前,小手摩挲的裤子,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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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优,这是小野,你妹妹。”阿姨坐在餐桌对面,对着我旁边的男孩说着。那男孩转过头来,看着我,嘴角微扬道“小野好,我叫车银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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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纪野…哥哥好…”我糯糯的说,眼睛圆圆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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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真懂事,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哦。我先去工作了,你们在家不要出门了,外面的雪太大了。”阿姨急忙穿上大衣,跨上包,带上围巾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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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管家递给我很多玩具和图画书,让我坐到那里安安静静的玩,不要去哥哥的房间,哥哥在写作业。我懂事的点点头,管家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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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我生活了十四年。十四年间我从未见过父母一面,母亲和父亲的样子也渐渐模糊,停留在我记忆中的,只有那个风雪吵嚷的离别夜晚里妈妈许下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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