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海城半年之久,犹记得离开时积雪皑皑,路轨都被厚厚白雪淹没,回时雪已尽退,嫩叶发芽,万物复苏,入眼的尽是生机盎然景象。两人风尘仆仆回到府中,管家在门口焦急等待,看到主子回来,真是喜出望外,连忙领进府里,此时郎建昌已在大厅等候多时,一见到洛白,差点没跪下。
“我的王爷啊,你总算回来了。”原来洛白不在城时,这里的大小事务都有郎建昌管理,先是收到洛白的密函要求开采地下井,可得知消息的老百姓却从中阻挠,担心冲撞了地下龙脉再引发洪灾,不肯让官兵动土,王爷又不在,为了避免引起动乱,只得暂时压了下去。可这事刚过去,因打造出了开挖河道的工具,进度神速,但也因此挖到了浸泡在河底早已被啃食腐烂的尸体,当地百姓为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坚决反对火化,官府认定尸体腐烂,不火化会有疫病爆发,不同意安葬,双方坚持不下,只得将这一百零二具腐烂的尸体存放在城尾的义庄,早前气温寒冷,人们还没有多大感觉,如今入夏时节,义庄周围弥漫着一股恶臭。
“郎大人,有事明日再议吧,王爷累了,需要休息。”贺兰靖见洛白神色疲倦,连忙打发了郎建昌。
洛白瘫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一时无话。
“没事的公子,地下井一时半会动不了,那就过滤河水饮用,这个我有法子,明日便教会他们。至于尸体的事,既然已经摆放了数日,也不急在一时,等明日着急城里百姓,看看情况再做处理。”
洛白听他这样说,才放松了些,:贺兰,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这时厉管家送来一封3个月前从永川传来的家书。
信上说:西域战马闹瘟疫,疫情严重,且传播凶猛,如今永川已实行戒严,这封家书便是在戒严前送出来的,就是想给远在东海城的洛白提个醒。
“西域闹马瘟,九州陷入恐慌,贺兰,这该如何是好?”洛白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当下没了主意。
贺兰靖见状,连忙说道:“公子莫慌,义庄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洛白忙命厉管家传唤郎大人到府上来,这一夜他们仔细核对城中人口数目,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是他们之前太掉以轻心了,从现在开始必须小心行事,而且河水污浊,短期内不可再直接饮用,而东海城地处平原,无法从山上引水,唯有打地下井,现在兵力尚足,可立即抽出部分兵力开凿地下井,势在必行,不可阻止。如今事态紧急,不能再有所耽搁,必须立即行动。先前郎建昌已经带人勘测到几处可能存在地下河的位置,不过是被百姓阻挠,迟迟无法开工,如今王爷一声令下,他立马带头执行。
“河床底下肯定还有许多未打捞上来的尸体,这河水不能再饮用了,为了百姓的性命着想,必须尽快开凿地下井,你等立即带队随郎大人前去,如若遇到刁民阻挠,通通关起来。”洛白一声令下,所有将士领命而去,他本还想招贴公告禁止外来人员入城,又担心会打草惊蛇,引起人们恐慌,于是只暗中吩咐守城将士,外来人员分开划区与城里人相隔开来,便于管理。
东海王一回来,大家便有了主心骨,尤其是官兵们士气更盛,遇到闹事者直接抓起来,大家敢怒不敢言,而就在此时,义庄传来走水失火的声音。
五月本已入夏,天干物燥,尸体腐烂发臭,平日里根本无人看守,这一把火下去,迅速燃烧起来,等人们拎着水桶赶到时存放了一百零二具尸体的义庄早已化为灰烬。
洛白远远围观那人潮涌动的方向,并没有上前,这时候的人们并不需要哪个官员在场安抚,他们需要的只是发泄。这时失踪多时的贺兰靖走到他身边,拍拍身上的灰尘:“公子,还满意吗?”
“回府吧,事情多着呢。这里有郎大人就够了。”洛白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目的达成即可,其他事情都可以容后再议。
府里早已备好浴汤,贺兰靖服侍他沐浴更衣,仍不忘叮嘱:“公子,明日那些人一定会找上门来索求公道,你还是别见的好。”
“该来的迟早会来,躲不掉的。”洛白疲惫道。
“天干物燥,走火也是常有的事,公子大可不必多费口舌,只管推脱便是。”贺兰靖力道均匀的摁在洛白僵硬的肌肉处,舒缓他的压力,很快洛白就昏昏欲睡了。回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歇息过,要是累坏了,心疼的还是贺兰靖。
“贺兰,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近人情,你会怕我吗?”洛白突然开口问道。
贺兰靖认真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不,公子,我相信你所有的冷漠都只是为了让大家能活的更好,所以我不会害怕,别担心,就算公子真的变得冷血无情,你还是我的公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有你这句话,足够了。”
“为何这样看着我?”替公子穿上纱衣后,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贺兰靖笑言道。
洛白轻抚着发烫的脸蛋,笑了笑。
一夜好眠,醒来时还枕在贺兰靖怀里,而他早就醒了。
“醒了?”
“嗯。”洛白咕哝一声,便要转身再睡,被贺兰靖拉住。
“公子,别睡了,乖,起来了。”将人带哄带骗的拉起来,穿衣梳洗。
厉管家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被贺兰靖被赶了出去,不过外头实在是来了太多人要求见王爷,他们也不得不冒着被主子训斥的危险跑来通报。
“外头可有一场硬仗等着你呢!公子若不想理会,我去帮你解决了。”
“不,这件事是我下的决定,只能由我出面解决。”洛白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些。
“嗯,不过你得陪我用过早膳再出去。”贺兰靖点点头,也不强求,只是提出了共进早膳的要求,他可不愿意公子被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