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喊大叫,手脚并用地挣扎。
一双同样冰冷的大手掐生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手脚分别被一只手锁住,让我以一个「大」字
的形状躺在床底,脖子上的那双手越来越用.力,我开始感到干呕,室息。
他要杀了我吗?
可我还是看不见他,眼前只有上方的床板,除了这几只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手,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眼睛缓缓闭上,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消失。最后一刻,我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气力,双脚挣脱了抓着我的那两只手,猛地一下踹向了床板。
床垫塌了下来,压到我身上。
禁锢住我的那几只手瞬间消失了。
我咳嗽着,手脚并用地爬出床底,抱住衣柜里的骨灰坛。
我站起来,用夺命的速度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对着黑漆漆的床底我怒声说:
「出来!不然我就把你骨灰撒出去!」床底顿时安静下来。
我见这一招奏效,立刻有了底气。
我紧盯着床底大声说:「给我出来! 」
怕他觉得我不敢,我打开骨灰盒的盖子,作势要往窗下倒。
终于,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床下伸出,扒在床沿上。
我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手的主人一点点爬上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领口松松垮垮,隐隐露出嶙峋的锁骨。
头发有些长了,遮盖住一些眉眼的阴郁之色。他那股邪祟的气质味道十分的叫人望而生畏,但不掩盖他依然是个帅哥的事实。
看到他全部的样子,我呆呆地愣住了。
男鬼还有点醉晕晕的,对我说:「有 话好好说,你先把我的骨灰放下。]
我多次幻想过他的样子,没想过他竟然.
我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回忆, 失神地看了他许久。我反应过来,褪去了剑拔弩张的紧张。
「你说放就放,那我岂不是太听话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报复。]
我抱紧怀中的骨灰盒,大摇大摆地路过他身旁、好鬼担心我还会对他的骨灰做什么,紧跟着我出来。
我抱着骨灰盒端坐在沙发上。
酝酿该跟他说什么,想了又想,问出我现在最好奇的问题:「你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男鬼的雷区,他皱起眉,凶巴巴地说:「关你什么事? 」
说完依旧紧紧盯着我手里的骨灰坛。
这时我手机响了几声,我接起来回了个推销电话。
放下手机后,才一转眼,他就又不见了。
到了晚上,我担心被报复,把骨灰盒放在了床头,以便拿捏住他把柄。
半夜被冻醒了,一睁眼看到男鬼就睡在我枕边。我懵懵地半睁着眼看着他,睡意一点点退散。他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紧闭双眼,睡得很沉,温暖的灯色轻柔洒在他脸上,熟睡的模样没有一点攻击性,竟也不像个鬼了。
可他确确实实已经死去。
我又想到了主卧那副被烧毁了脸的结婚照。我很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安然度过,早上男鬼先醒了,看到我,他猛地翻了个身掉到床下,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其实在被子拽下去的时候,我就醒了。
我趴在床上,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旱啊。 」
男鬼头发睡得乱糟糟,坐在地上,凶狠地瞪我,我是鬼!
我说:「我知道啊。 」
他指着床头的骨灰盒,语气阴森森地,「骨灰在哪儿,我就也在哪儿,你要是还放在这里,那我就每天都上你的床!」
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怕。
但我点点头,拍拍手欣慰道:「那可太好 了,今年夏天就省空调费了!」
和他一一起睡就像贴着一一个人形冰块,凉飕飕的,大夏天里,不开空调都睡得很好。
男鬼没想到我竟然会是这样反应,气急败坏地骂我厚颜无耻,我就当没听到。
换衣服的时候,我转身看了眼身后的骨灰盒。男鬼一见我要脱衣服就又消失遁形了。
唤,他怎么比我还害羞?
我去上班前,在楼下看到了晨练的老爷爷鬼。老爷爷鬼说,鬼魂无法走出这个小区,托我回来时给他带几份报纸。
下班后我给老爷爷送去报纸,路过御姐鬼的门
口就把自己从美容院带来的面膜送给她。
御姐鬼死了好几年了,很久没有再碰过面膜,享受地躺在沙发上,用手指在脸上按摩。
其实鬼魂和人类不一样,吃喝穿用这些东西他们都是不需要的,只不过有时想体验回味生前的爱好,所以依然对以前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有念想。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在离世后,家人朋友去碑前看望他们时,总会带上他们生前喜欢吃的用的东西。
我在御姐鬼这里聊天聊了许久,御姐鬼说我身上的纸钱味越来越浓了,问我是不是时候剩得不多了、我前不久刚去复查过,情况比医生预想的还要严重,别说半年了,可能今年夏天都熬不过去。
御姐鬼不忍地看着我,说:「灵灵, 等那个时候.让你的家人把你的骨灰也放到我们这里吧,我们可以相互做伴。{
「我可买不起这里的房子。」我打趣地说,「我连租房子都快租不起了,家里的男鬼总是想方设法地赶我出去呢。]
御姐鬼一把抓下脸上的面膜,大怒,「他还欺 .负你?我去找他算账。]「别。」我赶紧拉住她,想起一-件事,问她,「小非姐,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他好像才结婚没多久吧?」御姐鬼想了想,又说,「我有一 次见过他父母来放他生前的东西,放进去过一张结婚照,但照片,上的新娘一直都没出现过。]
「你还记得照片上新娘的模样吗?」
「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很漂亮。」
我「哦」了一声,御姐鬼看到我若有所思的模样,问我:「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我大惊失色,连声说没有。
但我表现得越慌乱,御姐鬼眼里笑意就越深。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这大晚上的,有谁会来?」御姐 鬼嘀咕着过去看门。
她凑到猫眼上看了一眼,回头笑着对我说:「灵灵,快来吧,有人接你回家了。]
她说着打开门,门外站着表情很不自在的男鬼。我说:「你怎么来 了?」
男鬼看见我,还是一贯冷冷的态度,「哦, 你在这里啊。」
他并不在意地说:「我看 你太久没回来,以为你今天就搬走了,既然搬走,那家里东西也一起带走吧,否则碍我的眼。]
他说完就离开了,我还是不明所以。
御姐鬼憋笑憋得辛苦,说:「灵灵啊, 你没看出来吗,他是担心你啊。」
我愣了下,连忙摆手,「才不是, 他就是怕我走了就没人再给他带好吃的了!」
我确实在御姐鬼这里待太久了,回到家,又是到处看不到男鬼。
我洗了手,系上围裙,熟练地打蛋切菜,开始煮面。
面煮好,我一转身,男鬼己经端坐在餐桌椅子上了。
我给他端过去一碗,男鬼几口就吃完了。我的这碗还没动,就用筷子给他拨出去一-点男鬼说:「不用了, 也没多好吃。」
但等我给他拔完面,他还是诚实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他擦了擦嘴,突然对我说:「你不用搬出去了。」
我:「啊? 」
他凶凶的,「啊什么?没听清,还要我再说一遍?」
我当然听清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转变态度。
但我迟早要搬走的,毕竟接下来说不准哪天我就突然嗝屁了,总不能死在别人的房子里吧。到了夜里,我照例把骨灰盒放在床头。
半梦半醒的时候,被窝里再次出现一阵熟悉的凉意,我心知肚明地掀开被子,低头就看到了男鬼,
「你故意的吧,你到底是女的吗?」男鬼咬牙切齿地问我。
我往下面躺了躺,变本加厉地搂住他的腰。「这就是搂着男人睡觉的滋味吗?让我在临死前好好体验一把行吗。」
男鬼身上本来就冷,见我这样,他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我抱着就更像一个冰块了。
他马.上要推开我,我连忙抱得更紧,闭上眼小声说:
「我快死了,放在家里的药和医院的病历你都看到了吧。」
我的话好像触动了他,让他心软了,他安静下
竟也由着我抱着了。
或许也因为我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生命体温。过了会儿,他命令我放开他。
「这是我的梦想。」 我当然不肯放开。
他很不自然,「什么东西,抱着我睡觉是你的梦想?.」
我没有说话。
他又说:「 你到底放不放开?」
我直接用吻堵住了他的嘴。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终于安静下来,亦没有推
快睡着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告诉他:「你知道吗?我喜欢过一个人。,
安静了会儿,男鬼河闷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关我什么事?」
我侧脸往他身上蹭了蹭,「没什么, 就是告诉你一声。」
早.上我醒的时候,发现男鬼早就睁开眼了。他保持被我枕住手臂的姿势直愣愣地平躺着出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无声地悄悄看了他很久,直到让他听到我打了个哈欠。
眼见他微表情立刻生动起来,脸上蒙上我熟悉的羞赧及不悦,连忙抽回被我枕了一夜的手臂。我摸着脖子后面冷飕飕的一片,昏昏欲睡地问:「你手酸不?」
男鬼冷冷地,「死人 是没感觉的。」
「这样啊。」我煞有其事地点头,
一下又捞过来他的胳膊枕住,侧身面朝着他,就像被他拥在怀里。
「那这样有感觉吗?」语毕,我凑向他脸庞,又偷了一个吻。
「曲、灵、灵!」
他咬牙切齿,却由着我为所欲为。我忍不住想笑。
难道他不知道,他越这样我就越想逗他?
突然我又想到一件事,正色问他道:「对 了,我直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早在我搬到这里来的第一天清晨,他故意吓我的时候,就是用血在镜子上写下了我的名字。男鬼不太自然地说:「我就是知道。 」
他挣扎了一下,掀开毯子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