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呵!
若能降服鬼界,以先帝的盘算,莫说是三千雷刑,就是将他整个狐狸打晕赠予鬼界都不是没有可能,未曾动手,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可惜小鱼仙倌那般讲理,却日日要面对这般不讲理的叔父,真是秀才遇到兵——委实难为,委实难为啊!
不过今日却不是讲理来的。
自那日知晓小鱼仙倌真身的秘密后,我便开始琢磨起了祛疤除痕的法子来。
好容易才求到了长芳主最珍爱的花经,堪堪集了九味草,如今手头的这棵,便是最后一味。
那头肥鹿正蜷着脑袋挡在书房门口,大眼半睁不睁,待我走近了,方掀开它矜贵的眼皮,矜贵地瞥了眼我,矜贵地挪了身。
忠心护主,好鹿!好鹿!
此时乃卯时一刻,若无其他事,小鱼仙倌该是入了眠,门外有小乖乖守着,也好有个照应。
我奖励了小乖乖两朵小油菜,盯着它一口口地咽完,方身心舒泰地开了结界,悄悄入内。
青帷重叠,烟霞翡翠,香雾懒懒散散地飘于案几之上,好几沓文书遮遮掩掩,细缝之中隐约可见那支着脑袋的仙君,一动未动。
只是这睡姿……不会很痛苦么?
我不由蹙眉,绕过满是的笔墨纸砚的案,坐下身,触了触他清瘦的肩。
掌下肩臂微动,不大宽阔,但已足够坚实。
他颤了颤睫,茫然睁眼,水雾蒙蒙的像是刚下过雨,清幽恬然。
“觅儿?”
“躺下睡吧,”我搀着他解却玉龙冠,发顶的青丝水一般地悠然滑落,淡香渐浓,风韵初成:“你这般是不好的。”
我终是知晓娘亲为何能放下明亮耀眼的先天帝,而改为选择温厚和善的水神爹爹了。
实在是我们水族男儿骨子里的柔和秀雅,和由内及外的端方清和,使人如饮桂酿,醇且不烈,而回味悠长。
而小鱼仙倌,更是其中佳绝。
我突然想到——
若我仅是爱上了凤凰,顶多也不过算作花心萝卜之流,可那日若与凤凰私奔,那便是抛弃夫君,毁人清誉的不义之举,是要被人耻笑的。
还好当时没有头脑发昏地被月下仙人摆弄,若真听他的怂恿逃婚,那我锦觅的一世英名不就彻彻底底毁了?
我胡乱思索着,少年安静地任我摆弄,脑袋落上枕了仍是一幅将醒未醒的依赖之态,我俯身时,那甚是潮润的鼻头翕了翕,贴上了几缕不慎垂落的青丝。
“我为你抹些药膏,如此,你身上的伤便会好,也不会留疤了,好不好?”
少年星目微睁,沉思片刻后,咕哝着打了个呵欠,身子一侧,又沉沉地睡了去。
“……”
难不成他以为方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