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漩涡鸣人放下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扭头看看剩下的寥寥几叠文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索性把两臂搁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已经走了多久了?
一个星期,还是半个月?
没遭遇什么危险吧?应该有送信回来吧?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没……
够了,漩涡鸣人。
人家宇智波樱,才不需要你的担心,忘了么?
他兀自笑笑,把脸埋的更深,似乎只要把自己藏好,就可以躲过一切一样。
正如他这多年以来一直做的那样。
忘记她,放下她……一切就会变好吧?
一定要做到……
一定是,可以做到的。
“鸣人。”
下意识的他想抬头,又难得的一下子反应过来一定是幻听,不禁嘲讽了一下自己可真是无可救药,明明刚刚才下定了决心,现在却立刻想见她到出现幻觉。
“鸣人,你倒是醒醒啊。”
鸣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干脆让幻觉进行到底,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是她。
宇智波,樱.
“算了算了,你还是趴下去吧。”看着鸣人一脸空泛,樱皱了皱眉,伸出手又把他的头按了下去,她轻叹,缓缓地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就好。”
“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少吃点拉面,别吃杯面,不管鹿丸……有没有提醒你。”
“能回家,就滚回家休息去,别总把孩子丢给雏田,要做...称职的父亲。”
“火影很忙,是很忙,不过还是别熬夜了....小心一早就死了,到时候我看谁会管你。”
“喂,笨蛋鸣人,你听见没?”
她的尾音似乎带上了哭腔,不带客套的语气让鸣人有了种恍然的错位感。他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她,宇智波樱吗?看上去没错啊,可似乎刚才那些话……更像是……
十六岁的春野樱。
那个皱着眉头揪着他耳朵要把他拖去火影楼的...…樱酱。
她想哭。
他终于看出来了。
“问你话呢,听懂没?”
“嗯……嗯。”
她噙着眼泪弯了弯眉眼,继使说了下去。
骂他的话,笑他的话,关心的话,埋怨的话,堆积了这么这么多年的话,被她滔滔不绝的,一直一直的,讲了出来,她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他一边听,一边又一次觉得眼睛好酸。
“嘛,其实我啊。”她把头往上仰,眼泪打了个转,糊住了她的视线,“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你说来着...…”她重新看向他,笑得明媚,“可是啊,有些话,既然当年没有说过口,现在也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吧?”
她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可鸣人却看出她明明很悲伤。
忽然的一片沉默,她没有了说下去的理由,他不知道如何去应答。
“呐,鸣人……”她垂了垂眼帘,“最后了,最后一次,像以前那样喊我一次.....可以吗?”
鸣人看着她的眼睛,良久良久,已经到了嘴边的“樱酱”,终究没能出口。
他又怕了。
怕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冷漠依旧,而他却再放不下了。
“不了。”鸣人避开了目光,“还是,算了吧.... ”
又是一片沉默,长久的沉默。
她怔怔地望了他许久,最后苦涩地笑了笑。
“是吗?”她喃喃念道,“那,我走了。”
不再有后话。
也不会,再有后话了。
“……鸣人,醒醒!”
他真正地睁开了眼,朦朦胧胧地看清了来人,
“鹿丸啊...怎么了吗?”
果然,刚刚那些,都只是梦
樱酱回来过也好,樱酱与他说过那许多许多也好,都只是....
梦而已。
“字智波樱牺牲了。”
梦而已,梦而已……梦,而已?
“鹿丸……别开玩笑了,你知道这不好笑的,哈,哈哈……”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鹿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似是有些不忍地宣告道,“春野樱,她镇亡了。”
春野樱,她,镇亡了。
这不再,只是梦而已了……
不管是他的樱酱,还是木叶的宇智波樱,从此都不会再回来了。
宇智波佐助来到暮碑前时,雨滴有点凉,滴到他的眼脸上,让他觉得有点疼,他努力地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黄色的身影。
是吊车尾的。
那位木叶的大英雄,此时正像个坏掉的木偶,就那样木木地蹲在“字智波樱”的墓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樱酱”。
宇智波佐助眯了眯眼,往前迈了几步,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有人到来,鸣人怔怔地转过了头来,看清了摯友的面貌。
“佐助....…”他犹豫地念道,然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佐助!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救樱酱!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把樱酱让给你,最后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樱酱,会这样就走掉了呢?”
“为什么?到底!”
“为什么啊……”
佐助任由他揪着衣领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等到他终于平复下来,慢慢的站稳在地上,开始毫无意义的流泪,才近乎冷漠地说道。
“因为你。”
“因为你,自欺欺人。”
鸣人全身抖了抖,手不自觉地松开,僵直地一整个愣在了原地。
空泛的眼神,颤抖的双手,脸上依稀的泪痕。
是宇智波佐助见过的,那副样子。
鸣人婚礼过后的那一年的樱。
宇智波佐助至今记得,那天他没有离开,在木叶附近的树林里,在三月的月光中,他找到了自婚礼起一直看起来很沮丧的樱。
那个总是笑得比樱花还美好的女孩,她,在哭。
无声地哭。
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她轻轻微侧过身,对他苍白地笑了笑。
“佐助君啊。”
宇智波佐助静默着在她旁边坐下,也同样不出声,用左手揽过她,示意她靠过来。她还是没有说话,把头埋在他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黑袍。
到最后,她抽泣着,艰难地对他轻轻地说道。
“佐助君,我们结婚吧。”
“想让他安心么。”
“……嗯。”
“好。”
“抱歉,佐助君……”
“不用。”
那个三月的樱花,很美,但永远不会再一次出现了。
因为“春野樱”早在那时,就已经永远地死去了。
活下来的,活到现在的,躺在墓里的,只不过是为了漩涡鸣人幸福假象而活着的,“宇智波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