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心（三）

秦舒被苏忆捡回去的第九十天，碰巧撞上了苏忆的生日。

苏忆的父亲请了学堂里的同学和生意场上的朋友，给苏忆办了场不小的生日宴。

苏忆穿着漂亮的洋装，坐在屋子最显眼的中央，看起来那么精致华美。

她无聊地转身，却瞥见了藏在角落里眼巴巴瞧着她的秦舒。

秦舒见苏忆瞧过来忙缩回房里，不知道苏忆已经悄悄溜了过来。

苏忆钻进房里把门反锁，差点吓得秦舒叫出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嘘——”苏忆把食指横在嘴巴前，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不出去陪我？我在外面无聊死了。”

秦舒有些别扭地撇嘴，好半晌才嘟囔道：“哪里无聊了？不是有那么多漂亮的小姐想找你玩儿吗？”

苏忆偏头细细打量气鼓鼓的秦舒，看着看着，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秦舒蹙起眉头，伸手就把苏忆往外面推：“笑什么笑，就知道欺负我，生日宴寿星跑了叫什么事？让他们给谁过生日？快些滚出去。”

苏忆无赖似地转身握住秦舒的手腕，另一只手去点她不饶人的嘴，沾下一块红艳艳的胭脂，在指尖点下一份暧昧。

秦舒愣了愣，转身去拿手帕想给苏忆擦干净。

苏忆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姑娘穿着不是很衬的旗袍，婀娜的步子踏在她的心上。

秦舒比她还小两岁，沾着市侩的风尘，透出一股子艳俗的烟火气，看起来兀地比苏忆还成熟几分。

像是喝下去的果酒在驱使着什么，苏忆鬼使神差地凑上去，把秦舒圈在了桌边。

她颤抖着伸出手，却遏制不住这股冲动。

她抹下秦舒的胭脂，又转手擦到了自己的唇上。

秦舒呆呆地眨眨眼，唇瓣的嫣红变得有几分凌乱惨淡。

苏忆轻轻地凑上去，秦舒看着缓缓凑近的唇，微微扬起脸——

却被骤然响起的砸门声惊得一下子分开。

两人这才缓过神来，仔细一听，门外竟是在叫秦舒出去。

秦舒吞咽了下，调整好凌乱的呼吸，却被苏忆一把拉住。

苏忆好像知道了些什么，难得地慌了神，嗫嚅着像是要说出些什么。

秦舒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声音，心里已经了然。

她转脸冲苏忆扬起了明媚的笑：“我明白的，等我一会儿回来再说。”

苏忆给秦舒的笑脸哄得七荤八素，反应过来时，秦舒已经转身出去了。

紧接着就是乍起的枪声和众人恐慌的哭叫咒骂。

苏忆想冲出去，却发现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她猛地抬脚踹门，却无奈力气不够，门纹丝不动。

随后响起的，是秦舒呜咽着求饶的声音。

在一众杂声中，无比清晰的苦求着的秦舒的声音。

苏忆猛地泄了气力，坐到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淌出来，她颤抖着伸手，一遍一遍的在门上用力，指甲被粗粝的门板磨得血肉模糊。

她伸手想擦掉眼泪，却看见十指的血污，疼痛从指尖直渡到心头。

是被染污的心性，是无明的贪嗔痴三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