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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e me dit

凹凸世界——凯莉中心

作者本文虐虐卡米尔小天使

“她对我说

写一首欢快的歌

而不是悲伤的歌

一首让所有人都喜欢的歌”

这是两个世界上最骄傲的自大狂之间的故事,本小姐把它讲给你听。

花店姑娘抱着雏菊眨眨眼,对所有好奇的人这么介绍道,语气波澜不惊,态度从容狡黠。

是谁呢?

是怎样的人呢?

她弯弯眉眼笑的故作高深,咯嘣一声用小巧洁白的牙齿咬碎糖果,层层叠叠的短裙随着腿上松松垮垮的绷带一起荡开弧度,裙摆上洇开大片大片血迹,干涸的暗红底纹上凝结新鲜玫瑰花瓣和铃兰花粉,把粉红布料弄得脏乎乎。真难看,她说。

[——很难说。]

凯莉厌恶雷狮很久了,当在她还是那个在贫民窟摸爬滚打的疯丫头时,她就厌恶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流落到贫民窟的家伙。那天她手法熟练的屠宰野狗野猫,然后拎着那些小动物柔软的躯体去卖给黑街肉铺,她没有合身衣服,只能穿妓女们丢在街边的裙子,轻薄布料散发酒精混合香水的淫靡味道,劣质又下贱的气息充斥鼻腔。

而路过的雷狮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怀中抱着他刚刚死去的弟弟。她认得这个新邻居,小少爷,小王子,疯狂又怪诞的流亡陛下,这家伙在贫民窟里待了一个月,战绩辉煌极了。

她认得他,他杀人的手法很迷人,凯莉痴痴想着,为自己心中奔腾不息的黑色血液啪啪鼓掌,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搭上猎物后颈再用力向上一提一扼,受苦受难的罪恶灵魂就不见啦,不见啦,去做侍奉上帝的安琪儿啦!当然没人在乎他,也没人接近他,大家像一群狼犬各自为营,默默给这个嗜血小少爷划出一片比凯莉大的多的领地。他便带着弟弟的尸体在这里安了身。

雷狮当然与她不同,也许是伯爵家遗弃的私生子,再不就是被仇家灭门的贵族,层层叠叠的华丽袖口处镶着金线,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又不屑,带着对野狗,寄生虫,疾病和污秽之物的刻骨仇恨。凯莉不理解,却又不能回馈同样锐利眼神,也许她卑微惯了,根本就不知道身居高位者瞬间委身地狱时那种屈辱和痛苦。

因此她就冲这个站在贫民窟入口的少年比出四根手指,碧蓝色瞳子一眨不眨盯着他怀中尸体(老天他终于打算在盛夏来临之前把这孩子埋了)咧开嘴笑的甜腻极了。

“他眼睛真好看,如果把他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爷们,值不值这个价?”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学着那些站街女的口吻补充道:

“你说呢,我亲爱的?”

过分,身着肮脏华服的少年笑了一下,第一次可以算是认认真真地打量她一眼,随即将凯莉按在地上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贫民窟的小少爷眼中只容得下两种人:将死之人和已死之人,这个以杀人杀狗为生的瘦小姑娘显然属于后者,她的眼神已经被贫民窟的天日磨得光彩全无,看上去像个被玩儿坏的破布娃娃,全是精明的算计与无处安放的贪婪。

雷狮自幼家教严格,知道打女人不对。可是啊,在将拳头挥舞到身下姑娘的躯体上时,他连眉头不皱一下。这个破破烂烂的孩子眼中那种混沌的色彩对他来说无异于强烈精神污染,他被那种掺杂着仇恨与欲望的眼神逼得快要疯掉。凯莉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也许更多,但她不吱声,只是一直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失焦眼神凝望着身上暴虐的少年,心中轻声细语地念叨着将来会让他用生命偿还。

巧克力布丁焦糖泡芙,裙子上晒着的温暖阳光和小熊玩偶,好姑娘,再忍耐一下,就忍耐一下,直到痛苦过去。

结局是什么?没什么,他们在扭打的时候被某位大人一眼看中,一个毫不掩饰对暴力的膜拜一个毫不压抑对欲望的索求,一个沉湎在辉煌过去中左支右拙一个游走在爱与被爱间张皇失措,真是不可多得的两块璞玉。雷狮把那个叫卡米尔的瘦小孩子埋葬,凯莉脱下不合时宜的裙子,两人对视一眼毫不压抑对于对方的厌恶与征服欲,一前一后走进了黑手党大的吓人的办公楼。

好戏开演。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雷狮和凯莉一直,一直在一起。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床上,雷狮好似永远都占据着绝对优势,但只是假象,长大后魔女小姐要将心中潜伏多年的欲望发挥到极致,糖果和性是必要的,杀戮和亲吻也是必要的,她一直不动声色扮演引导者的角色,直到某天他停止呼吸。

“雷狮,在本小姐交往过的所有先生中,本小姐最喜欢你了!”

她一边恭敬地弯下腰来吻吻他生满老茧的修长指腹,一边用轻快如蜜糖的语调这么开口,青年没说话,沉默着拉过她开始新一轮暴风骤雨式的撕咬拥抱,然后是理所当然的上床。互相征服的过程令人痛苦而欲罢不能,可如果是雷狮的话,魔女小姐倒也愿意施舍几个吻出去,好似亿万富翁一般慷慨。

或者说,他当然可以毫不在意,少女已经过了把欲望写在脸上的年龄,她处事八面玲珑待人周到有礼笑容三分亲善三分无辜三分行当儿里特有的轻蔑超脱。她既可以轻笑着一边拧碎敌人的十根指骨,也可以温柔笨拙地教孤儿院的孩子们哼唱洋娃娃和与小熊跳舞,笑容宠溺如孤山月靥。

全是演戏,雷狮倚在床边这么想着,只有在床上她还有点真实模样,他喜欢逼着她一遍一遍用破碎的泣音唤他雷狮,雷狮,雷狮,最喜欢你了哦雷狮。鸟儿啁啾般的音调,下手没轻没重,每次欢好完毕凯莉都像被虐待了一般周身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完好皮肤。

由此可窥见一斑,从少年到青年,魔女凯莉与他疯子雷狮永远是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凯莉是复杂又顽固的矛盾体,似深渊里搅杂着烈火与霜冰。可雷狮不是,他的心思像某种暴戾的野兽一般,莽撞直接而澄澈易猜,好懂的很。

“要怎样你才会死呢?弱鸡魔女?”

“没用呀,亲爱的王子殿下。”

她歪着脑袋咬着糖果,笑容满不在乎像拉出丝的粘连蜜糖。

“再怎么说可是多年搭档,这么逊的攻击招式可还不至于要了本小姐的命呀——”

他加大了手上射击动作,也许他是真想要了这女人的命,凯莉抿着嘴笑,两人便在这一次次混合着恶毒言语的训练中逐渐走向更上一级的成熟与默契。

就像灵魂逐渐合二为一一样。

*

“她对我说,这是你的生活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有一天你会明白

有一天你会后悔”

可他死了。

很久很久之后,凯莉第一次见雷狮抽烟,那是他们一起出完任务的傍晚,白色烟气从指缝中丝丝缕缕散开穿过墨色发丝融入浅淡眼眉。雷狮比她高多了,她只能仰视他,看青年棱角分明清俊完美的侧脸和模糊在夕阳光晕中晦暗不明的眼眸。

真好啊,凯莉有很多情人,可她还是深深迷恋着雷狮身上的味道,咖啡残渣和腥甜血液,杂糅在一起形成一种温吞的清苦。像什么?凯莉把脖颈埋在他风衣中嗅着,不合时宜的海洋,嶙峋的巨大黑礁和海藻,还要有鱼,很多很多鱼,顺着海风慢慢潜入骨髓再盘旋游弋。

刺骨的,凛冽的,杀人于无形的大海,充斥着自由与杀戮的气息,与他不能再相称。

自大又狂妄,无理又傲慢,青年对暴力美学有着无师自通的见地与天赋,他不应该是个杀手。凯莉时常看着他后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发怔,这些伤疤总是让她联想起翻糖蛋糕上淋的巧克力酱,一道一道张牙舞爪,让人有细细亲吻一遍的欲望。

他应该是个王,天生的王,凯莉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突然放弃了要雷狮以命相抵少年时对她的羞辱的计划,她等这个机会等了很多很多年,现在她突然很累很累,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说雷狮你,想不想要自由呢?”

她心中有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但她不说,雷狮低着头充耳不闻,两人面前一地尸体,魔幻的很现实。

“本小姐在跟你说话呢!疯子。”

她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过,青年在夕阳下背倚着墙,身上血迹还没干透,她面对着他笑的眉目清明,语气轻快柔软到不可思议。

“想,还是……不想?”

雷狮好似被手中香烟呛到了,第一次在搭档面前笑出了声,青年笑得肆无忌惮而又充满怜悯,他弯着腰扶着墙,就这么一直从喉咙中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来。

末了,他直起腰,看向凯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夹杂温柔的无奈。

“想看海。”

凯莉没有听明白,“什么?”

雷狮站起身来把手枪插好,呼的一口烟雾喷在她脸上,看着她少有的慌乱迷茫表情语气跟着放缓不少,凯莉忘不了那个下午,夕阳泼墨映出一地火焰光晕,雷狮破天荒伸出手抱了抱她,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站着没动。

“我说,凯莉,我想看海。”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枪声响起,一声来自敌人的余党,另一声来自她自己,雷狮和敌人同时倒了下去,就像他打断她肋骨那个下午一样,令人天昏地暗的苦楚与撕裂感一下刺破凯莉的心脏,痛感穿过骨髓将她整个人牢牢攥住。

巧克力布丁焦糖泡芙,裙子上晒着的温暖阳光和小熊玩偶,好姑娘,再忍耐一下,就忍耐一下,直到痛苦过去。

过不去了。

*

“她对我说

你仍像个孩子

你永远长不大

但我已经老了”

雷狮死后凯莉干干净净离开了组织,到某个海边小镇上开了一家花店,她既没留下手指也没留下性命,是极少数能全身而退的杀手,组织中至今流传着她与雷狮最佳搭档的光辉传说。

凯莉只是拈花一笑,安安分分地扮演好花店少女的角色,她最擅长表演,面具,戏剧,虚幻,假象,无梦之梦,骗徒,魔女,这些词她都很喜欢,她将在人间这个大舞台上继续一幕幕动人迤逦的演出。

却唯独少了【真实】

“先生买玫瑰吗?和这位小姐的脸色无比相称哦。”

“还是喜欢满天星……不不不,茶会就不去啦,今天还要送花呢,那孩子又生病了,要好好照顾才行呀。”

可她眼中光芒已经熄灭了。凯莉面对着大海暗自思忖,也许雷狮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不,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也不是搭档,仅仅是生命一部分而已,雷狮死去,她的灵魂也随着死掉了,凋亡了,变得不再完整,她仔细端详手中木盒,惊讶于它轻的过分的重量,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化作灰烬不再回来啊。

凯莉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音,把唇凑在那个盒子上轻轻吻了一下。

“本小姐赢了,雷狮。”

她踏上礁石打开小木盒,把薄薄一层灰尘系数倾倒入海中,浪花翻卷而来,迅速而急切地接收了这个漂浮无依的灵魂,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又行云流水,就像他本就应该待在那里,那片大海里一样,令人嫉妒。

她叹口气。

“还是当个海盗吧,亲爱的小少爷,那样比较自由,非常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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