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那天的记忆仍然清晰,恍如昨日才发生的噩梦,被烙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年仅七岁的她缩在玻璃房的角落,那里会让她有安全感,被窥视欣赏的不安会得到抑制。
被惊醒时,涌入视线的火光冲上云霄,她甚至来不及反应。视觉的强烈冲击刺激的她脑袋发冷,隐没在血液中的机能被强制唤醒。
比思想先一步的是身体,她看着平日里最少言寡语的同伴一拳将囚禁的玻璃打碎,飞出的碎片生生没入他的身体。
也崩到自己,嵌入胳膊留下一道长长的暗红。
然后,她逃了。
不需要思考的,身体先一步帮她做出了选择,规划好路线。哪怕身后枪响不迭,她连头也不回。
她冲在逃离的最前面,与她一起的同伴相继倒下,发出沉重的落地声。往日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如死灰般地沉睡。
怕么?
她怕极了。
她只能拼命跑,连累都不敢。
本以为跑到安全的地方,正想休息的她撑着双膝,却来不及松一口气,冰冷的枪口就抵住她的太阳穴。
她生平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还没准备好献上生命。
陈一“啊!”
尖叫划破长空,陈一惊得从床上一下子坐起,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过于狼狈不堪。
夜色中的心悸分外明显,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濒死的鱼一般起伏。
“啪嗒”。房间开关被张真源摁下,头顶的白炽灯照亮了视野。
张真源“做噩梦了?”
张真源温柔的声音让陈一安下心。
张真源靠近,才看清楚陈一泛红的眼角,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心疼地坐在床边,把单薄的少女揽入怀中。
陈一很少有什么情绪起伏,张真源只见她哭过一次。
就是张真源父母出了车祸的时候,陈一哭得差点昏厥过去。
现在是第二次。
陈一靠在张真源温暖的怀里,小声地抽泣着,叫张真源心疼得不行。
他安慰似的轻轻拍打着陈一的背,又揉了揉陈一的脑袋。
张真源“别害怕,梦都是反着的。”
陈一“哥……”
陈一的声音颤抖着,此刻她无助得像个孩子,迷茫地等待救赎。
陈一“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轻松很多……”
张真源“别说傻话。”
张真源把陈一抱的更紧了,恨不得将陈一融入自己的骨血。
想到陈一的身体,连张真源都忍不住眼角泛泪。
张真源“你要是没了,哥也不会独活。”
张真源“我说过的,我只有你了。”
他曾无数次带着陈一踏进医院,在他的精心照顾下陈一的身体没有好转,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差劲。
医生说,陈一可能活不过下一个春天了。
陈一的身体机能在迅速衰竭,从外表看好像与一般人无二,只是娇弱了些。
医生无药可医,张真源无处寻医。只有陈一知道,除了赌一把,便再无办法。
陈一“我也不想……我也不想……”
陈一“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为什么她偏偏不幸呢……为什么世界上那么人,她注定短命。
陈一“哥,我害怕……”
她怕极了。
但这是必过的关卡。
张真源放轻声音安抚。
张真源“不怕不怕,哥永远都在这里。”
他只剩下陈一了,他没有理由不护着她,不偏爱她。
她也真的想活,只是张真源不知道,在陈一脆弱内敛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野火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