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霞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
“裴二爷。”跪着的黑衣男子卑微的垂着头,声音甚是恭敬。
在她面前坐着女子名叫裴妍。长相秀丽,尤其是那新月般美丽的黛眉,让人过目不忘。
裴妍的眼睛冰冷的望着他,在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先起来吧。”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热茶。
黑衣男子站起来,拍拍衣服,正襟说道:“二爷。寨主说,叫我务必把您带回去。”
在柳州到长安的一段路上,有座名叫万妖的山。传说这座万妖山上妖鬼遍布,吓得百姓们年年供奉着,生怕被这妖鬼捉去。可这世间哪有鬼?
在这座万妖山上有一个土匪寨子,叫万妖寨。寨主姓裴名义,许是他少了一只眼,又身躯健壮的缘故,被不少上山采药的百姓当做恶鬼。可这裴义虽然凶神恶煞,但他对女儿可是极好的。万妖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裴妍,自然就是裴义的女儿。
裴妍冷哼一声,冷冷道:“你回去告诉父亲,我在这过的挺好的。”
那男子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
家具摆设极少,刚好够用而已。半旧帐幔帘笼桌布椅搭全是最简单的式样,一色淡淡烟青色,绣着些淡淡的花纹,素雅得有些冷清。
这叫过的挺好的?
或许对寻常百姓来说,这里是挺好的。可裴妍从小锦衣玉食,被裴义放在手心里宠,要月亮有月亮,要星星有星星。这哪能受的了?
“二爷,您别闹了。”那男子摇摇头,满脸无奈:“寨主也是为了您好,您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再不嫁,就真的嫁不出去了。”他的话虽句句诛心,但确实有道理。
是的,裴妍已经29了。在长安,再不嫁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而这次裴妍离家出走,也正是因为裴义粗暴的催婚方式:直接往她床上塞人。
裴妍迎上他的眸子细细瞧着,直将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忙不迭地将眸光移向别处。
“那又如何?”她薄唇微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想把她弄s:“虽然我比长安的姑娘们老,但我比她们生的好看啊!这个问题我根本不愁,也就只有你们瞎操心。”说完,还自认为很有道理点头。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自信。
这话令那男子无法反驳,因为裴妍生的真的很好看!唇红齿白,英气逼人。而她也年年位列“长安最令女子心动的人”第六名。
那男子蹙的眉拧成了死结,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扩散着。
他沉声道:“二爷,得罪了。”
——
夜晚的万妖寨,夜风吹拂着,院中的柿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裴妍被抓回万妖寨了。按理说,以裴二爷的功夫不至于打不过一个左使,可谁能想到他一个年轻人不讲武德,往她茶里下药。
这不就被逮回来了。
药效渐渐过去,裴妍缓慢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结满蜘蛛网的房梁。
裴妍喃喃道:“…这不是我屋……”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裴妍就瞥见屋子的角落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白衣俊美男子,长眉入鬓,眼神温柔如水,看向任何人的眼神都有点含情脉脉的感觉,标准的一双泛滥的桃花眼,唇角挂着笑意。
她本来还迷糊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裴妍两条黛眉微微一蹙,出声问:“这位公子,…你是?”
那男子闻言看向她。那淡淡的眼光射过来,裴妍觉得脸上是泼了一盆冷水。
“我姓沈名厌。”说完,他随意拿起身旁白玉盘里的葡萄扔进嘴里。
裴妍迎上他的眸子细细瞧着,直将沈厌瞧得浑身不自在,忙不迭地将眸光移向别处。
那葡萄像一颗颗碧玉似的翡翠,晶莹剔透。
“为什么你有葡萄?”裴妍疑惑道。
裴妍记得她爹说过,这葡萄是西域来的,全柳州就只有那么一点,连县令想吃都没有。凭什么现在就给这个人吃了?
沈厌没感觉到她充满怨气的眼神,又拿起一颗葡萄端详,道:“是外面的守卫拿给我的。你若想要,我可以分你点。”他声音温润如玉。
“多谢!”裴妍站起来拍拍衣服,走过去坐在沈厌身边,拿起一串葡萄边吃边说:“我姓裴名妍,柳州人。”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话说回来,这位公子,你又怎么会在这?”
沈厌他眸光一转落至裴妍身上道:“我是长安人,此次来柳州,是为了玉殒楼拍卖。”他清澈的眸子,宛如池中的泉水。
“玉殒楼…”裴妍作思考状,继续道:“玉殒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青楼啊。”说完,还用一种尴尬的表情打量沈厌。
“……”
沈厌揉揉眉心,解释道:“我去玉殒楼,并不是为了里面的…女子,我……”
裴妍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沈公子不用解释,我理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说完,还冲他尴尬的笑笑。
沈厌的脸阴沉得十分难看,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
“…你理解什么?”他拧着眉,寒着脸,继续道:“我是为了江南玉兰图。”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刻,融化后便散发出一种名为尴尬的东西。
裴妍挠挠头,对着沈厌作揖,“是我言错,沈公子莫怪。”
沈厌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些,但眸子却瞬间冷了下去,越来越冷,暴虐渐起:“在我快到柳州城的时候,突然冲出一伙劫匪,没劫财。……不过一个瞎眼的大汉把我打晕了,醒来我就在这了。”
“……”原来这沈公子是被自家爹爹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