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nastasia的音乐盒
陈芊芊篇
今天是他流放的第十三天了,他一切都还好吗?吃的好吗?睡的好吗?安全吗?有人要害他吗?明明已经打点好了随行的士兵要礼遇韩烁和白芨,也派了孟过暗中保护,按理说不应该什么差池,为什么内心还是隐隐约约感到不安呢?是哪里她还没有想到的地方吗?手里抚摸着那勉强补好的白玉印章,那粗糙的豁口,磨得她的心也又疼了好几分。当时摔的时候,用了全部的力气,事后修补的时候,有些碎片也碎成了粉末 ,再也找不回来了。韩烁, 你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也像这印章一样,即便事后再试图拼回来,也都是四处缺角,无法恢复如初的?就像我们过去再美好的回忆,被我这么一编多多少少也添加了一些“利用”成分在里面,再也洗不了。夜色降临,拿着不知从哪张桌子上顺过来的酒,半醉半醒的晃到小花园凉亭,不知是我的酒量太差还是夜间天气太凉,一阵秋风吹过,不知为何我腿一软,便跪在了冰冷的木板上。陈小千,你怎么酒量还是这么差,这都喝多少天酒了,这酒量进度条怎么还没拉满呢!
耳边忽然传来梓锐咋咋呼呼的声音:“哎呦,我的少城主。这韩少君又不在, 您咋又跪地上了呢?快别喝酒了, 你看谁来了?” 说着便搀扶着我起来坐到旁边的胡椅上。
或许是因为梓锐口中的人名,我浆糊一般的脑子突然有些有了几分清明。我睁大眼睛抬头看了看,这三个熟悉的身影,不就是我“幕僚们”吗,他们怎么来了,又想来听水果圈的故事的?
“见过少城主!我等几日未见少城主, 还是颇想念您的。这不,我们三人便来看望少城主的。”
我笑了笑:“梓锐,招呼一下三位先生, 三位先生请坐。”
梓锐忙不迭的安排好他们的座位,在旁边烧好了茶,说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饮食糕点之类的,就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我拿起面前的三个茶盏,用勺子舀了刚煮好的茶,颤颤巍巍的递给三位先生:“本想着改日在酒楼感谢三位先生的帮忙,感谢三位先生帮忙梳理橙子、苹果和香蕉的关系。既然三位今晚来了,我陈芊芊以茶代酒谢过三位先生。”如今橙子和香蕉日后只怕不会再相见了,但橙子和苹果还是剪不断理还乱阿。
“少城主阿,如今这故事如何发展了?橙子真的把香蕉给送走了?”先生甲小心翼翼的问着。
“送走了啊,彻底送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相见了。”我用着自以为很平静的语调说着不复相见,永不相见。陈小千, 你怎么用了这么狗血的计谋在他身上,得亏他平时不看话本,不然这戏折子里用烂了的桥段,他那么聪明一个人,一眼就会被看穿的。
“少城主哇, 现在喜剧活生生的变成了悲剧啊。您这把韩少君逼走,就不怕韩少君他万一卷土重来找您算账阿?这不枉费了您的一片苦心阿。”
不知怎的,这话中的主语就从橙子和香蕉换成了我和他。不对,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三个人的代号的?“等一下!”我死死的用眼神盯着眼前的三位先生:“你们都知道啦?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不愧是我的祖师爷们阿!这联想能力绝了啊!
三位先生面面相觑,那反应像极了被东家当场抓到偷钱的伙计,那面色一下就变了:“当时您说要让橙子设计香蕉流落教坊司, 然后引苹果来个‘美救英雄’撮合他俩吗?当天你就领着韩少君去教坊司去和乐人比才艺,这事闹的我们三个人也不是傻子,这不就知道了嘛。”先生一脸无辜的表情让我很无语………
呵呵呵呵,“佩服佩服”,我尴尬的用喝茶来代替我的无地自容,亏我还用了那么多水果代号来试图掩盖我,韩烁和楚楚,这怎么就猜到了呢?
“不过, 少城主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龙骨藏在哪,韩少君有心疾, 还有未卜先知很多人的命运走向,难不成少城主是……是天上的神仙?掌管我们这些凡人的命簿?”话本先生这脑洞还真是准确的不能再准确阿!我可不是这个剧本世界的创造者嘛!
也许是酒喝多了,胆子也肥了,便开始吐真话了, 还在最真的那种:“差不多吧!橙子是我,香蕉是韩少君,苹果就是楚楚。这个故事是我写的,这个世界也是我一手创造的。哪日,等三位先生进入到了自己创造的剧本里,只怕也会和我一样的境遇吧。”这一吐露真情,便停不下来了……憋在心里的话,就想找人说说,说说和他的感情。我又拿起酒壶,对着壶口胡乱灌了几口,喝酒喝了这么久,突然发现,喝酒哪能解忧阿。不过是暂时麻痹神经,一时回避烦恼罢了。
三位先生貌似被我的话震撼了,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默默的喝茶。这气氛有点安静阿,是准备洗耳恭听我的故事嘛,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清了清嗓子,好戏开锣,大戏拉开,说着我和他的故事…好不容易有了听众可以讲这故事…这可是绝版故事阿!这是我再也不能和他当面讲的故事:“韩烁,韩少君,是我话本里的男主角。在我的笔下他样貌好,文武双全,待人也不错,从小便就是玄虎城最意气风发的少年。但我当时不是准备把这个故事写成一个悲剧嘛,我便设计了他十六岁得心疾这个事, 还给了他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结论。然后我又设定了‘龙骨’这个能救他的秘宝, 然后让这个‘龙骨’放在花垣城,这不就和女主角有联系了吗。可是,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好后悔阿。我当初为什么要给他设计心疾阿?”我突然想起之前他来月璃府我给他准备的生日宴上同他说过的话,那个时候我把自己当做局外人,我知道他十六岁以后过的是倒计时般的日子,我可以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如今,我知道他最终的命运有可能依然改不了,他还是会死,还是会活不过二十岁,一想到这我的心就像是被老鼠一口一口的啃着,虽不致人命,但口口淌血。这也就是所谓的从上帝视角看人间万般皆高傲,伏低身姿看红尘红尘皆艰难吧。我喜欢韩烁,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拿出那枚残缺不全的白玉印章:“我原本以为我之前设计的剧情不会再继续了,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七夕节不也没有埋炸药嘛,而是给我放了烟花,这不就是改变了重大剧情嘛,我以为他的命运也就此改变了,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但后来林七死了,陆鹏死了,母亲中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该走的人终究逃不过殊途同归。我好害怕,我害怕他会走上我最终给他设计的那条路,我没有勇气,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阿。”
“所以你就诬陷他迫害苏沐,将他流放?” 是我喝多了吗,为什么说书先生的声音这么像他?
“我想保护他,他如果提前结束故事, 就会变成这个故事的局外人,局外人永远是最安全的。那么他就不会死,他就可以好好活着了。” 我就像个傻子,前脚我和他保证不会做出和苏沐一样的事情,后脚我就轻易地打破了那个诺言。他一定很恨我吧。 “我在他的流放地安排好了一切,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他会过的很好的。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我还派了孟过暗中保护他 ,所以他会安全的。”
“那你为什么不同他说 ,你的这个行为在他眼里,就是又一次的推开他拒绝他,伤害他 ,你就不怕他报复吗?”为什么我脑子越来越重,意识也慢慢开始模糊了呢?
“我……怕阿…… ”我不敢想象发怒后的他到底是怎么,虽然我笔下的他,比现在的他狠上百倍,但如果他流放途中杀回来了,我该怎么办呀?“我怕我把事情告诉他之后,他就不肯走了。我怕他还是会选择留下来,那他还是会死啊。他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了。我就想他活着,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和他只争朝夕。他说过他现在不相信命运,他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如果这次的命运我也可能没办法改变呢?”我勉强用手撑起头望着月亮祝福道:“我愿与他永不相见 ,我愿他永远恨我来换他的一世平安顺遂。” 我好像越来越困了,全身就像没了骨头般,松散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这酒的后劲还挺大啊。就在我受地球引力作用,身体已经不受我控制往后倒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接住了我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慢慢拖入黑暗之中,再也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