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织布厂?老夫人不会允许的。”
阿四的话给心热的迟瑞泼了盆冷水,刚刚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开始考虑现实问题。确实,机器织布对于金城来说闻所未闻,以奶奶的性子,很难往好处想,她会同意自己开办工厂。不过迎难而上才是青年的本性,固执而又倔强,正应了那句,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事我会解决的,但阿四你不能走漏了风声。”
“知道了少爷,我会保密的。”
这件事情处理了之后,迟瑞的心里多少是轻快些了。街上人头攒动,他进了家酒楼。
这间酒楼很大,进到里面更是内有乾坤,一道楼梯径直分叉通往三边,楼梯两侧分别放有盆栽绿植,高低错落有致,共有两层楼,二楼多是包厢,价格也要贵些。一楼是没有隔阻的大厅,客人们都坐在一起,正中央搭了个高台,几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正抱着琵琶唱小曲儿,底下的客人们都听的津津有味。
迟瑞上了二楼,一个伙计领着他到空的包厢里面。雅致的包厢其实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即便关上门窗,仍然能听见外面传来婉转多情的曲调声。不过这包厢其实已算得上好了,红木圆桌,绸缎桌布,精致屏风上面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比起外间喧嚣,此处倒显得有几分身处世外的感觉。
他坐下后刚喝了半盏茶,菜就上来了。点的不多,多是些伙计介绍的招牌菜,除却其中一道,木樨糕。
木樨糕也即是桂花糕,因为大到店面,小到摊贩都卖的有,所以也并不稀罕。不过大酒楼里总要给那些菜起个别致好听的名字,方便顺势抬价。
当然,迟瑞点这不是为了瞧个稀罕,而是另有缘故。
他拣了块点心轻咬半口,甜腻清香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却觉失了半分滋味。若较真起来,这点心味道其实已经很好,只是总尝不出那种味道。
迟瑞放下筷子,微叹了口气,几乎不可查。
阿四不明白刚刚还一脸兴致勃勃的少爷怎么突然之间就愁眉苦脸了。
恰在此时,女子悲凄的哭声响了起来,外面开始嘈杂起来。迟瑞走了出去,静静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盯着下面。
那高台上有一个弹琵琶的美貌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细看之下生的也是十分水灵,尤其是那双杏眼,温潋多情好似西湖之水。一个可人儿,这时候哭的梨花带雨,任谁见了都不忍心。
她的袖子被一个男人扯着,那男的力气很大,姑娘却死死地抱着台柱。
“爷,求求您放过蔷薇吧。我家里还有个弟弟等着我养呢。”
“你跟了我,还担心养不起你那弟弟吗?到时候不光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就连你那弟弟,我也会给钱的。”
那男的已经不年轻了,八字胡,戴着眼镜,穿着墨绿色的马褂,下衬黑色长衫,肥头油面,啤酒肚凸出来。手上戴着玉扳指,衣服上还挂着个金丝坠表,足以看出是个有钱人。
“不!”蔷薇脱口而出的就是拒绝之词,她怎么能去给人当姨太太?虽然现在也是卖唱,但好歹日子也算过得去,并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而且这个程大全已经娶了六房姨太太了,她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自己往火坑里跳?“程爷,求求你,求求你发发慈悲放过我吧。”
“嘿,你这个小妮子,我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要不识抬举。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程大全一声令下,就从背后窜出来好几个彪形大汉,被围着中间的蔷薇就像是落入狼群的羊羔,着实看着可怜。
可这场在台上上演的闹剧并没惊动任何一个人,四周的客人都是冷眼旁观,亦或是不忍相看转身顾自个的事。那原本台上的几个歌女在程大全出来的时候就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跑着躲到了其他地方。
周先生所痛斥的国民性此刻竟体现的淋漓尽致,自古以来都是看客,好事看热闹,坏事也要看热闹,杀头看热闹,如今遇上这种事,也要看热闹。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