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喏!这个给你,你不是喜欢紫罗兰吗?等到买到了种子,你可以自己种啦!"
"谢谢,好漂亮啊!"
"我要去撒德诺啦!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你。"
"那我们一起留一点有意义的东西下来吧!说好了,谁都不许忘记谁。"
"嗯!拉钩上钓,一百年,不许变……"
05:
暴风雪过后的天气格外的明朗,终年阴云的若格那瑞拉在这场暴风雪过后,竟罕见的露出了些许阳光,不免让常年只能生活在撒德诺提供的日光下的人们,为天空那透射下来的一点点温暖而欢呼不已。
那一丝丝阳光正好照在了一个整洁的阳台上,阳台上放了许多盆栽,不过似乎是因为撒德诺并非自然光的日光,而长得病殃殃的。
此时,这个阳台的主人,安迷修正端着个花盆,一步一步的将它转移到这难得的阳光之下。
"啊,是难得的晴天啊……上一次看见阳光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呢……"
安迷修将那花盆里已经抽出叶芽的一小株植物,放在了光照最好的地方,而他自己则盯着它喃喃自语。
说起来也奇怪,他昨天刚刚带回来这颗种子,经过丹尼尔的数次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种下的,但仅仅只过了一天,这小家伙就已经发芽了,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生命力这么旺盛,在雪地里冻了这么久,长势还这么快。
"如果是紫罗兰就好了。"安迷修轻轻念道,将美好的希望寄托在这一株小小的植物上。
其实安迷修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紫罗兰,不对,准确来说是紫色。喜欢到一天不看就发慌,或许他喜欢的并不是紫色,但那又会是什么呢?他已经忘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东西能比那些紫色更让他喜欢,那么当属眼前的这个花盆了,虽然说这个花盆上画两样非常丑而且还幼稚的东西,硬生生把这好看的棕色花盆拉低了一个档次,可安迷修却一点都不舍得把画擦掉,更别提把这个花盆扔掉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安迷修并不会因为这样矛盾纠结的心理而感觉到烦躁,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他所遗忘的,是他所有记忆中最珍贵的部分吧,所以它们所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最后一点痕迹,才会使他这样无法割舍吧。
哦,我忘了说,所有拥有异能的撒德诺成员都会在他们获得自己异能的一瞬间,遗忘掉他们记忆中最珍贵的一部分。
美其名曰:"想要有收获,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异能的强大程度因人而异,而往往越强大的成员所失去的记忆就会越珍贵,失去的也会越多,更何况至少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恢复的。
说到战力,那么就不得不提一下那位排行榜第一的格瑞了。作为第一,所失去的记忆理应是所有人中最最珍贵也是会最最痛苦的那一个。可幸运的是,这份记忆的相关人--金,也加入了撒德诺。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都因为忘记了对方,而导致一开始相处起来很奇怪,但不久后就因为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习惯,使两个人熟络起来,而且不久就帮助对方摆脱了失忆的困扰。
虽然说曾经的事情,两个人都想不起来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格瑞对金的温柔,也不妨碍金对格瑞的依赖。
可安迷修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些陈年往事他早已忘却,所以当他做不管是去做任务的时候还是闲下来的时候,都会觉得心里总是缺了那么一块儿,虽然总是强制着自己不去那么在意,但每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实实在在的空虚感还是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失眠是常有的事,而且十分频繁,以至于如果某一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接任务,其他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你问他,他自己又有什么办法?这种强制性的失忆,根本不是应用外力就可以解决的。他也只能任凭那个莫名其妙的心情揪着他的心,无奈的因生活而叹气了。
06:
在那颗种子种下的第三天早上,安迷修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胡乱地将已经长得异常茂盛,甚至有了一些紫色花苞的那盆植物,放在阳台上,便匆匆忙忙的跑去了会议室。
当他来到会议室门前里时,便能听到里面有些吵吵闹闹的,看来其他人都已经在了,貌似只有他姗姗来迟。
许多双眼睛随着他开门动作齐刷刷地看过来,惹的安迷修脸上一片烧红。
"抱歉,我迟到了。″安迷修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一边的头发,之后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没有关系,不过安迷修你又失眠了吧?还是不要太过在意过去的比较好。″
在议事桌一头的白发男子一脸微笑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安迷修的姗姗来迟而愤怒不已,这位沉着冷静男子便是丹尼尔了。
"竟然人已接到齐了,那么,会ⅸ现在开始。"丹尼尔停顿了一下,凝重的说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的严肃性,自然也全部都随之安静了下来,"对于安迷修你之前报告那一些情况,上头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不过到现在还暂时没有什么头绪,以及那种子的情况,在场的各位有什么看法吗?″
"在下觉得那种子生长速率不太正常。"作为这件事情本身的波及者,安迷修的确有很大的发言权,他自然也应该把近日所有的观察情况都说出来,好让其他人分析,"在下种下那颗种子才过去两天,这大家都是知道的。但今天早上起来查看时,那就植物已经有花苞了,很明显不正常。"
凯莉一边听着,一边嘴里吃着糖,无所谓的往椅背上一靠,开玩笑的说道:"那种子不会是个贝犹斯吧?"
"这不可能。"一旁正经的格瑞立刻否定掉,毕竟还是格瑞亲自陪着安迷修去检查的,"如果种子有问题,那么测试仪必会出现警报,但它并没有。"
"可是格瑞……如果那颗种子能瞒过测试仪怎么办啊?"金担忧的说道,不过也只是一句无心之语,却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如果真的像金说的那样,种子是贝犹斯,那么为什么它现在还不攻击?明明已经到敌人的总基地了……"紫堂幻沉思道,"还有这又和爆炸有什么联系?"
…………
所有人都在尽力寻找着线索,最后为了以防万一,丹尼尔总监做出了让安迷修时刻警惕那颗种子生长情况的决定,一旦发现除了长势以外,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就要立即向他报告。
安迷修在会议后又接了一个任务,为了能使任务顺利进行,他调查资料到了深夜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刚刚打开门,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浓郁花香扑了个满鼻,还被呛得直打了好几个喷嚏,等到鼻子总算适应了这股浓郁的花香时,安迷修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将门微微关上,但却依然留一条缝隙,还未走近阳台,就望见那被月光照耀的徐徐生辉的紫罗兰,在花盆里无声无息的开放。
那一瞬间,安迷修就懵了,他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比起是沉闷的解放,更像是有什么沉睡了许久的东西总算在他心中破了土,无声无息的生长着,一点一点完完全全的占据着心中那一直一直缺失的部分,将他那一直被压抑的情绪全部驱除,只剩下一心满满的温情。
他早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还在发愣的时候,耳边好似传来了什么人的轻声细语,那声音如同惊雷般将安迷修的思绪炸醒,感到危机时的本能让他立刻召唤出了凝晶。警惕的环顾房间四周时,他发现除了那些正开的旺的紫罗兰,其他根本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一点都没有其他人存在的迹象……
不对!就是紫罗兰!
安迷修脑中突然蹦出金的无心之语,也想起丹尼尔对自己说的话,可已经晚了……
眼前的紫罗兰忽然像是凋谢了一般,花瓣纷纷而落,凋零的花瓣像是被扇风刮起,不给安迷修任何的反应时间就已经飘向空中又聚集在一起,聚拢在一起后,片片分明的质感渐渐消失,瓣片像是融合在一起,随后,那些紫色间便出现了一位看起来只比安迷修小一岁,却高出他半个头的青年。
他长得异常好看,与安迷修温柔的气质截然相反,浑身透露着放纵与不羁,松散的黑发被一条少女士的头巾束着,却将它驾驭的十分完美,毫无违和感,最令人惊艳的还是他的眼睛,紫罗兰色调的紫眸犹如留住了世界上最美的星辰大海,让人一望见就会再也无法移开眼。
此时这双眼睛正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云纱遮住了星空,满满的温柔与珍惜间夹杂着一丝喜悦,仿佛像水一般不断地从那星海中流出。
安迷修可无心欣赏这青年的外貌如何,他根本没有想到要去留意那青年的样子,就将手中的凝晶劈向了他,那青年面对这逐渐逼近的剑刃倒是一点也不惊慌,微微一侧身便躲了过去,他打了一个响指,两根如手臂般粗细的紫蓝色藤蔓,便应声从那花盆中生长而出。
一根迅速缠绕上了安迷修握着凝晶的手臂,他只感觉到一阵酥麻,耳边就响起了剑刃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他内心大感不妙,但也临危不惧的召唤出了流焱,火红色的剑刃随着安迷修挥舞的动作,产生了一大股带着火焰的热流,直径向青年冲去。可那青年的反应比他快的多,那热流刚刚飞出去,就被另一根草藤拦截了下来。巨大冲击力伴随着火焰击打在草藤上,却只是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烧痕,甚至连个洞都没有打穿,使安迷修的危机感更甚。
凝晶依着主人的意志,正从地面上飞回到安迷修的手里,却硬生生被一根不知从哪里长出来的草藤逮了个正着,之后便被十分轻易的甩在了墙上,牢牢的嵌进了墙体里,愣是让安迷修怎么样控制,都拔不出来。
流焱也被十分轻易地夺去,安迷修想要呼救,但却被一根草藤死死的捂住了嘴巴,半点声音都无法泄露而出,那本缠绕在他手臂上藤蔓,趁着这个当口,放过了他手,反而紧紧缠绕住了他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实力的差距,让安迷修有些不可置信,而又无可奈何。眼前的青年眼神中好似充满着戏谑,似乎就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完了,安迷修绝望的闭上了眼,他仿佛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会被这个贝犹斯杀死,会被大卸八块,成为这家伙的一顿丰盛的晚餐。
可他又怎么会甘心这么轻易的死掉呢?他还是想要反抗,他舍弃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换来的现在的实力,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强大,能够守护住若格那瑞拉的安宁,能够守护住自己想要当骑士,保护大家的梦想。
但却被这个狡猾地混入了基地的贝犹斯全部摧毁,本是引以为豪的能力,在他面前如同儿戏般不值得一提。连自己的性命都守不住。还妄想着守护他人,简直是个笑话。
他痛恨贝犹斯的狡诈,更痛恨因为它的本体过分美好而放松警惕,又弱小到不堪一击的自己,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他还没能将那些可恶的贝犹斯都清理干净,他还没能亲眼见证若格那瑞拉恢复它的繁荣与美丽,他还没能找到那个虽然连样貌都已经记不清,但依旧挂念在心的人,还有关于他/她的那份美好的回忆。
想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谅是谁也不会甘心吧?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但想象中的剧痛与死亡却迟迟没有到来。
到来的是一个拥抱,一个温暖的、有力的拥抱。束缚着安迷修的藤蔓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那刚刚长开的青年的手臂。安迷修感觉到肩头的一份重量,还有一份温热的,喷洒在脖颈间的呼吸。
他听见他说:"我又找到你了。"
那声音闷闷的,又低沉又沙哑,像是刚刚哭过,安迷修心里只觉得奇怪,这又是贝犹斯猎食前的什么新的花招?
未等他睁开眼探个究竟,便感觉到后颈被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温暖包裹住了,那些热量一点一点的在后颈处汇集。
他只觉得困,眼睛本来就是闭着的,想要沉沉睡去的欲望比曾经那些劳累过度后的感觉,都还要强烈。
有人逐了他的愿,安迷修迷糊间感觉到自己被抱起,之后被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随后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晚安,好梦。"一声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的说道。
07:
"安哥!!!起来了啦!!!"
早晨时,安迷修是被金夺门而入的大喊声吵醒的,安迷修是从来不赖床的,于是这天的反常,连神经大条的金都发觉了。
"安哥,你今天怎么睡那么迟呢?虽然说你的确需要休息。"金对着正在洗漱的安迷修疑惑道。
"嗯……"安迷修被问得愣了一下,正考虑着要不要把昨天的事告诉给金,就被他冷不防的大喊声给打断了。
"安哥!你脖子后面有一个紫罗兰的图案诶!!!昨天还没有的!!!"
安迷修又是一愣,思绪又飘回了昨日那后颈温热的触感,但又很快回过神来,转过身,照了照镜子。
果不其然,如金所说,他的后颈上出现了一个紫罗兰的图案,那朵紫罗兰如花盆中的那种如出一辙,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
"安哥,要不要去和丹尼尔总监说一下呀?这也太奇怪了!"
可安迷修犹豫了,的确,这种情况是应该要和丹尼尔总监说一下的,说不定就能够发现那些"w"反常的线索。
但是,他却想起了昨日的劫后余生,那个贝犹斯对他说的话,在他耳边的低语,那些可能只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体贴,他竟也对此产生出一丝贪恋来。
"算了,金,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必要跟丹尼尔总监说吧?"安迷修最终还是想自私一点。
"可是……"
"好了,金。你不是要和格瑞一起去东城区吗?再这样下去,要迟到了哦。"
"啊啊啊!!!糟糕了!!!我忘了这茬了!!!格瑞肯定等急了!!!那我先走一步啦!!!安哥!"金说着就跑了出去。
安迷修在心里对这个已经离开的小太阳,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毕竟他也算是骗了他。
抱歉,金,原谅我。不过下次……下次遇见就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08:
安迷修的阳台上,那盆紫罗兰在阳光下静静的开放着,最大的那一朵花的花瓣间叼着一个大大的泡泡。
泡泡里映照出了一个小男孩儿,模糊间能看清一点黑色的碎发,和绑着的一条画着黄色五角星的头巾,而其他的样貌却都是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小小的小拇指清晰的伸到外面。
"说好了,谁都不许忘记谁。"
他这么说着,但过了好久,也没有人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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