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只是不愿往右看，哪怕一眼。
“痛苦的根源是怀有希望么。”
枯木撑着脑袋，佯装专注，就这样保持了很久。她希望此时比比东的眼睛也是毫无波澜的。
她好像能听见世界的旁白：
教皇的眼中难掩一丝佩服的光芒，甚至还有一丝骄傲，好像再说，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人是生而就理性的么。”
七人的融合技不精彩吗？玉小刚的理论水平在大陆不是佼佼者么？欣赏不应该么？
枯木是读过圣贤书的，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负面情绪，这是她落在精美椅子上的脚印¹。她在这里无数次听见命运的暗示。
——要转头吗？你要看见她对别人的欣赏吗？懦弱至此，你敢吗。
无人看见，枯木有些僵木的小臂，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眼角的麻木。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想？这是命运写下的剧本么？生命是既定的舞台剧么？
该怎么做？
2.
祁氏古风尚存，这里是枯木及笄的那一天。
祁氏已经隐世，是以这天没有太多外人，但祁氏也是大宗门，场面。唱祝辞的是祁氏的大祭司“羲和”。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礼庄尔质，德成尔身，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俾炽而昌，俾寿而臧，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礼官念了很多她不想理会的话，那天祁风澜为她择了浔城五姓之一的花姓。
“兹昭尔名，赐取迢迢，许尔表字，字曰沉素。”
“洲有嘉禽鸥²，常与高洁贞士盟，白鸥沉没风波里，长空万里谁能驯，万顷波中得自由。”
那天祁风澜对她说，“天地冥冥，在命运编排的舞台上，比起潜意识，要更相信眼睛。”
“卿卿，既忧，何不开眼³？”
3.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
——“老师，天地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命运吗？”
——“有的。”
枯木轻轻甩了甩头，咬了咬舌尖，想从世界对她铺天盖地的暗示中逃离。
她猛地转过头，望向比比东的方向。
此时，比比东也转过头看她，“阿木，这招怎样？”
枯木只一笑，“此局好破。”
4.
半决赛以史莱克获胜告终。
当天傍晚，武魂殿学院的队员被召集到大殿开了个小会。毕竟是四块高等魂骨，如此势在必得，被旁人劫去总是不好的。
比比东道，“如果他们再使用融合技，就按我刚刚说的战术打断，凭借真正实力对抗，他们不会是你的对手。”
再接上枯木的利诱和鬼斗罗的威逼，赛前敲打就告一段落。
枯木挥挥手，“行了，你们去吃饭吧，早点睡。”
江与青走在队伍最后，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道，“木老师，刚刚侍卫长让我转告您，殿外有人在等您。”
枯木：而我还和暧昧对象约了晚饭……
“……那你帮我和冕下说一声，我稍后就回。”然后她一个空间压缩，已经落到了数十米之外。
5.
枯木抱着一个玉制的细颈花瓶走进去，她心情不错。
比比东看着她雀跃的步伐，不禁莞尔，“不是还没到冬天？怎么又买了新瓶子？”
枯木有冬天养枯枝带来年春天开花的习惯，这事在武魂殿高层不是秘密。
“看对眼了，就拎回来了，感觉养养花也不错。”
枯木找了个空处，把瓶子放上去，端详了一会又调整了一下角度。转身落座，准备向上司汇报一下自己的计划。
“冕下——”
“吃东西吧。我对你的安排很放心。”
枯木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想说，家中有位长辈在附近游历，我明日想请她来看比赛。”
比比东也点点头，“可以。”
“您这也太无所谓了吧，高低问问我是什么人呢。”
“好，是什么人。”
“……”
“……”
“怎么不追问一句……”
枯木微微转了个角度，认真地看向比比东，“冕下，您做圣女时，我跟您说过，我出身一个隐世的家族。明天这位长辈是我老师的旧友，扶春生。”
比比东当然听过这个名字，扶春生成名很早，算算可能在百年之前了。
民间有个传闻，说是扶春生带着弟子游历时途径星罗帝国一个小城市，得了当地一对老夫妻的帮助。
老夫妻有一个患有重病的孙女，未过二八之年，就以形如枯槁，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相传，扶春生只用手轻覆在女孩的额头上，不消半刻，女孩的白发就化为青丝，逃离了死亡的命运。
扶春生常年居在镜湖旁边，因此有这“镜湖圣手”的名头。
想到这，比比东也抬起眼，“我倒是有点好奇了。”
枯木刚想开口，就被比比东打断。
比比东笑道，“算了，不许说了。”
“我想说……”
“忍忍。”
作者有话说：
忍不住想暗示大家。稍微提醒一下，枯木是没有任何精神上的，心理上的疾病的。
及笄礼写的有点乱。老师的意思是，赐你名花迢迢，许你表字沉素。
¹：柏拉图的支持者曾经送给他一把精美的椅子，以表示自己对柏拉图的赞美。柏拉图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时，朋友看见那椅子，就把他踩得满是伤痕。朋友对柏拉图说，“我要粉碎你的虚荣心。”
柏拉图用手怕把椅子擦干净，说，“我也帮你擦掉你的嫉妒心。”
²：意思是说，水边的陆地上有一种嘉禽叫鸥。
*白鸥：雅称“素先生”，历来被高洁的文人隐士所爱。辛稼轩有词：“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其自由之意象，取自东坡词“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和李煜词，“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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