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朝廷的军队里,不是东齐的奸细就是营王的内鬼了。
真真儿是烂到了骨子里。
如今之计,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得死守住安庆城,等到南昶城那边的援军找出内鬼,回来支援他们。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战斗,双方的人都有些疲惫不堪。
可营王是想要尽快攻下安庆城的,自然容不得他的士兵士气不高。
于是营王放晚便下令,明日攻城,能取对方首领首级者,赏千金,能带头冲锋者,赏千银,凡身上负伤者,赏百银……
于是,第二日的营王军队更加悍勇无比,个个都像是不怕死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向前冲锋。
可不就得向前冲锋,虽他们没有本事取对方将领首级,可他们可以带头冲锋啊,他们奋力杀敌也是有赏银的,便是受了伤,都有赏银……
此时在营王军队的士兵们眼里,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安庆城的守军,那都是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
营王的军队悍勇无比,而安庆城的守军经过了许多次的战斗已经显现出了疲态,如此一来,高下立现。
眼见着安庆城的守军节节败退,军队不断后退,不断有士兵回逃,杨宸看不下去了。
杨宸提了剑,驾马回到了安庆守军往回退的地方,以剑尖儿指地,中气十足的喊了出来“以此地为界,敢越此地回逃者,斩立决!”
听了杨宸的话,有士兵害怕,不敢回逃,可也有的士兵笃定了杨宸是在吓唬他们,只是为了震慑他们,不会真的杀了他们,于是大着胆子继续回逃。
杨宸见状,闭眼咬牙狠心一剑了结了那个逃兵。
他也不想真的亲手杀了他手下的兵,可他不得不这样。
这场仗他必须赢。
他看得出来,之前的两军都是有了疲态的,他不知道为何营王的军队会突然一夜之间士气大涨。
可他猜,不外乎是营王许了他们银钱或是权利。
正因如此,今日他们才更不能输。
若是输了,且不说营王一方更会士气大涨,他们安庆城的军队必然会更加颓唐,甚至可能会有不少士兵心生怯意从而出逃,更有可能下一场仗他们直接会不战而败。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赢。
若是营王许了银子,那他的银子必然不够他几次这样许诺的,若是许了权利,那就更好办了,这样画大饼的事,过了这一次,就会不攻自破。
只要这次他们赢了,他们的士气就可以回来,营王的算盘就要落空。
杨宸举剑又杀了一名回逃的士兵。
至此,那些士兵算是明白了,他们的将军没有吓唬他们,将军是动真格儿的了。
于是,安庆守军也没有再回逃的了,反而一个个也都不断的向前冲去。
既然不能回逃,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向前冲了,赶紧把这群龟儿子打回去,他们才能回城去安安稳稳吃个饭。
更何况,若是回逃,死在了杨将军的剑下,他们便是死了都还要抵着一个逃兵的名头,可若是向前冲,杀敌的时候死了,那他们便是烈士,朝廷会给他们发抚恤金,他们的家人也能好过些。
两边军队开始胶着起来。
就在这时,从安庆城内又出来一队人马。
出来的人马,以两名女将军打头,其中一人身上着的是帅袍,另一名将军装束的女子隐隐约约看起来模样生的很好,一头青丝高高束起,端的是英姿飒爽。
可此时,没人有心思欣赏来人美不美。
因为顾君肩上扛着一杆旗,黑底金纹,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叶”。
叶宁带着骑兵一路冲进了两军阵中。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叶家军,是叶家军!领头的是叶家的人!”
即便叶国公已死,可叶国公的威名仍在,虽然叶家军早已充归朝廷,可没人能忘了叶家军创下的一个又一个奇迹,缔造的一个又一个传说。
之前充归朝廷军队的叶家军,已经走的走,死的死,不剩什么了。
可,叶家儿女在的地方就有叶家军,叶家儿女带出来,都是叶家军。
便是只有一杆旗,只挂了一个名头,也足以让人忌惮。
果然,叶宁与顾君的带头冲锋,再加上那大大的“叶”字旗,安庆城守军的士气大涨,倒是原本显得胜券在握的营王军队开始露了惬意。
最终鏖战许久,终于两方不分胜负的各自撤兵了。
原本叶宁与杨宸认为,这次怎么说,他们也会赢了的。
却没想到,他们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是只是平分秋色。
可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营王的军队没有那么简单,是他们低估了营王了。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低估了营王。
营王早就开始谋划谋反一事了,期间又不断的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他的钱财可远比杨宸以为的要多。
所以,这次战争结束之后,安庆城的守军,只是回城吃到了一顿饱饭,而营王的军队拿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营王丝毫不怕,因为他足够有钱。
尤其是今日士兵们真正将这些钱财拿到手之后,看着自己手里白花花的银子,看着别人手里比自己更多的银子,他们下一次战斗的时候只会更加悍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就传下来的话,诚不欺我。
接下来的几天,营王军队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凌厉。一次比一次凶猛。
杨宸觉得,安庆的守军已经渐渐吃不消了。
可偏偏,南昶城那边像是失去了联系似的,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顾君觉得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一切都向着她不能掌控的方向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营王的军队像是疯了一样的攻城,安庆城的守军越来越吃力,尤其是在有有心人故意散播了营王的军队每次战斗结束后都能领到不少银钱之后……
祸不单行,安庆城的粮草供应也出了问题,原本该送来的粮草,在路上被耽搁了。
迟迟送不过来。
安庆城守军每日的饭食质量越来越差,这让安庆城的守军心中也有了怨气。
这其间,顾琰来了一次,告诉了顾君粮草的情况。
是朝廷那边出了问题,不知道是谁收了谁的钱,让粮草故意耽搁在了路上。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顾君大概也清楚些。
只是顾君没想到,他们竟然没心到了这种地步,这可是士兵们的口粮,他们也下得去手。
这样得来的银子,他们也花的安心。
贪的这样的人命钱,果真就不怕走夜路遇到鬼?
顾君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急切想要南周赶紧灭亡,赶紧将南周上下大换血一次。
百姓与士兵们受的荼毒已经够重了,他们已经被朝廷欺压的够久了。
恨只恨他们生不逢时,投到这芯子都坏透了的时代,她只希望,他们还能赶得上南周上下一新,海晏河清的时候,希望他们也能过过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日子。
可在这之前,她得把安庆守住了,营王不是什么好人,他甚至比如今的宣帝更加恶劣。
甚至,营王可能就是那个与东齐一起设计自己外祖一族的人。
于公于私,她都想亲自了结了营王,亲口问问他当年的事情,亲手送他走向灭亡。
只是,她也不知道安庆这样还能守多久。
若是在安庆城守不住的时候南昶城那边还是没有揪出内鬼呢?
又或者,南昶城那边出了更大的变故,直接将他们都绊在了那里呢。
若是安庆城真的要失守了,她该何去何从,要留下来与安庆共存亡吗?
不,她不想,她辛辛苦苦谋划了许多年,她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她手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要靠着她生存,她不能将自己随随便便交代在这里……
可若是让她放下安庆城的百姓放弃安庆城的守军,留下杨宸与叶宁他们独自守着,她扪心自问,她更做不到。
顾君又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顾君心里乱的很,她想找个人商量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可如今叶宁出城迎敌,杨宸在城楼上守着,顾琰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今日没有上阵杀敌,是叶宁强迫她留下的。
昨日营王那边的人攻城太猛,她怕叶宁与杨宸吃不消,自作主张偷偷带了一队人马孤军深入。
虽说杀敌效果显著,但顾君也险些回不来。
若不是最后萧衎派来的影卫现身帮了忙,顾君或许真就回不来了。
顾君受的伤说起来都不致命,但却都很严重。
叶宁知道顾君身体里养着蛊虫,是以虽那些伤重,但却要不了她的命。
即便如此,今日叶宁也没让顾君再上战场,而是好好的待在这里养伤。
顾君若不是怕自己上战场身上的伤口都裂开,她控制不住体内的蛊虫对自己鲜血的渴望和对别人鲜血的厌恶而躁动,她一定不会乖乖听话养伤。
顾君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着实是安不下心。
就连洛逸都去帮着分发粮草了。
不知不觉间,顾君寻到了顾琰的住处。
顾琰前几日来的安庆城,报了信儿,就在这儿住下了,可前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跟她说一声。
以往也有顾琰突然想起来个什么任务,不跟她交代就走的,是以顾君也并没有多追究,只当他又去哪儿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顾君自己闲不下来,就想去看看冥府之地的来往记录。
于是推门进了顾琰的屋子,她记得账本是在书桌后方的第五层架子上靠右方的那副画后的暗格里。
当时是京城那边有几个单子需要她拿一下主意,顾琰就把账本带到了安庆来。
顾君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盘盘这些日子以来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