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乔峰一筹莫展之时,远处有弟子骑马来报。
“报——帮主,军情紧急!”
乔峰赶忙接过弹丸,又命人将昏倒的送信弟子抬下去救治,刚要打开弹丸,远处又是一声:“乔帮主!”来者是丐帮德高望重的徐长老。
“徐长老!”
“帮主,若信得过老夫,请将信给我!”
乔峰有些犹豫。
“乔大哥,若阿朱也说要这信呢?”阿朱俏生生地歪头看着乔峰。
乔峰本就觉得徐长老出现在此蹊跷,人未到却知道自己拿了密信,而且不理丐帮事物已经多年,而今日全冠清教唆的叛乱,难不成是徐长老支持之下?又说阿朱,这小妮子和徐长老对着干,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徐长老是帮内老人了,您说什么,乔峰理应竭尽全力。可您也知道,阿朱是汪帮主的救命恩人,当日许诺阿朱所行之事,我丐帮上下定肝脑涂地!徐长老也是在场的。”
“这……事关帮内前途和国家安危,还望乔帮主三思。”
“难不成徐长老要违抗汪帮主的遗训?”这徐长老为老不尊,老色痞一个,居然在这里大谈君子之德,真是可笑。阿朱也不等他反应,转身拿走乔峰手里的弹丸。
徐长老见乔峰将阿朱护在身后,只好作罢,走到众人前,朗声道:“有件事有关我丐帮安危,还是请马副帮主遗孀给大家说清楚!”
话音未落,一多髯大汉带着一队人马到达,马队间还护着一顶小轿,掀开轿帘,马夫人身穿白衣孝服款款走出。刚一落地,马夫人便泫然欲泣地拜倒在乔峰面前,泣声道:“马门康氏拜见乔帮主。”不满盈握的腰肢不知盯了多少双眼睛。
“马夫人请起。”乔峰虚扶,见马夫人从袖中拿出一份密信,只听她言这密信如何被发现,又如何交到徐长老手中,而护送她来的单正又和早前来的赵钱孙就是否偷看互怼。
乔峰和阿朱对视一眼,平静等待。
徐长老拿着密信但不愿自己说出信中内容,只说是他人写给汪帮主的书信,信中所记的三十年前雁门关外事件和乔峰身世有莫大的关系。他想让赵钱孙这个当事人来讲,可赵钱孙对当年的事心有余悸,搪塞之下转身就走,却不想全冠清早有预谋,大声讥讽道:“小娟当年嫁给谭公可算是嫁对了!总强过嫁给你这个脓包!”赵钱孙的软肋江湖皆知,就是他这个嫁作他人妇的师妹,这一个激将法使得真是妙!赵钱孙咽不下这口气,和全冠清争执完,又和谭公理论,直骂他没甚本事,不过是打不还手罢了!
话音刚落,林子南面又进来一位少林和尚,笑道:打不还手才是武学最高境界。徐长老连忙相迎,恭声道:智光大师也来了。
两人稍有寒暄,智光大师便问道:“哪位是乔帮主?”
阿朱暗暗翻一白眼,人就在你面前,你不是早闻大名吗?装什么瘪犊子!
乔峰自报家门后,智光大师便开始讲述三十年前雁门关外的血战。前面听着还没什么问题,众人推举带头大哥计划在雁门关外堵截盗取中原武功秘籍的契丹人,但这老和尚居然问,若是乔峰,该如何。乔峰带领丐帮弟子追击辽兵维护大宋安定人尽皆知,无人不称颂,此时当然是愿意星夜前往。
阿朱觉得智光和尚委实卑鄙,明明错杀了无辜,还要故意引导乔峰,颠倒黑白,于是从乔峰身后走出,冷着脸反问智光:“若是确有人要盗取武功秘籍,企图对大宋不利,大师所说无可厚非;可是,万一杀错人呢?难不成还要怪人家那天偏走错路?”
智光不曾料到乔峰身后的弱女子能一针见血地道出他的引诱,狐疑地看向阿朱,打量一番,年纪尚小,应该不知当年的事啊!
智光和尚稳稳心神,继续说着当年他们一行人如何不敌契丹武士,被他杀害一十二人,赵钱孙也恰时补充自己便是本该死去的第十二具尸体,后来侥幸活了下来,不过是行尸走肉。带头大哥不忍对襁褓中的婴儿动手,便将他送到少室山下的村户家中抚养,那家男主人名叫乔三槐!
乔峰听到少室山下时就有所察觉,忍着的怒气终于在听到自己爹的名字时爆发了出来,单手擒住智光,又将扑上来的单家父子踹到在地,踩在脚下。
“乔大哥!”阿朱担忧他的承受能力。
“乔帮主万万不可!智光大师在江湖上备受敬仰!”人都是徐长老请来的,此时乔峰大怒,他不能袖手旁观。
“乔帮主,我儿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下此重手!”单正现在又将自己摆得清楚,全然忘记了刚才还偷看汪帮主密信的事了。
“我乔峰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设计陷害我是契丹人?若是为了这帮主之位,那大可不必,我根本不在乎!”乔峰怒吼道。
“汉人未必高贵,契丹人也并非都是猪狗之辈!但你这般不愿认祖归宗,也太让人瞧不起了吧!”赵钱孙一副小人模样,说话尖酸刻薄。
“你还敢说我是契丹人?”
“哼!我只知道你和那个契丹武士身高相貌一般无二!那一战我赵钱孙差点没命,终身难忘!肯定不会记错!”
“若一切是真的,你便是乔帮主的杀父杀母仇人!况且智光大师都说是误会,那你们错杀好人,居然还腆着脸在这里吆五喝六?你也不嫌丢人?哼!这就是英雄好汉?真让小女子大开眼界!”阿朱快要被赵钱孙恶心死了,杀了人家父母,还自诩正义,无畏他人仇杀,真当自己的坦荡君子了?无耻!
“小姑娘嘴巴放干净点!”谭婆见不得师哥受委屈。
“我的嘴巴放干净?那您呢?一大把年纪还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这就是干净吗?”
“你!看我不撕烂你这蹄子的嘴!”谭婆挥刀而上,离阿朱还有半步时被乔峰一掌推远。
“谭婆,阿朱不会武功,你若伤她,便是违背了江湖道义!”乔峰凛然上前,根本不惧谭公和赵钱孙吃人的眼神。
“乔帮主,你还会说江湖道义?马大元的死,不就是你一人所为?”许久未说话的康敏见乔峰护着阿朱,早已妒忌红了眼,也不管和徐长老设计好的陷阱,直冲冲地质问乔峰。
“你无凭无据为何怀疑我?”
“你定是知道了汪帮主的这封密信,想杀人灭口,吞并丐帮!”
“等等,马夫人刚不是说了,这封密信交给徐长老时封蜡完好,乔大哥又怎会知道?”这满是漏洞的谎言,不知道马夫人和白世镜是怎么想出来的。
康敏被阿朱接二连三地坏了好事,早已经怨恨在心,看她和乔峰并肩站在面前,恨不得立马杀了她。但她还算清醒,知道此行要将乔峰置于死地,便继续和白世镜配合,说是马大元死得前一晚,有人撒了迷香,盗取了家中银两,第二天便发现马大元死于非命,而在现场,竟发现了一把折扇。康敏将折扇交予徐长老,展开一看,正是张仲素的《塞下曲》!
乔峰心下了然,早前发现恩师送的折扇不知所踪,他寻了很久也未曾找到,原来被人偷去做了筏子。
徐长老念完诗,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竟真拿折扇当做定罪证据。
阿朱见乔峰要承认此扇,抢到他前面拿出包袱里的折扇,也展开道:“不知马夫人的扇子从何处而来?这把扇子在乔大哥送我去大理时便赠予我了,你的那还一把怕不是为了栽赃陷害故意仿制的吧?”
康敏惊怒,这丫头处处和她作对不说,现在居然也拿出了一模一样的扇子!加之刚才她说得话,仿佛对这次的反叛了如指掌,对乔峰的身世也毫不惊讶,着实奇怪。可现在也不是猜测的时候,稳稳心神,回答道:“哦?这扇子是汪帮赠予乔帮主的,怎会轻易转送你一个小丫头?”
阿朱暗中拉了拉乔峰的衣袖,眼色示意他不要答话,转而对康敏讥讽道:“我救治汪帮主眼睛那日,汪帮主答应小女子什么,马夫人不也在现场吗?救命之恩舍身相报,区区一把折扇又算得了什么?我看,马夫人是心虚吧?”
“我心虚什么?”
“你那把扇子一看就是新制的,”阿朱展开折扇,确实有摩挲的痕迹,反观康敏递给徐长老的扇子,连扇柄都是干净的,阿朱略扫一眼各人的反应,继续道:“马夫人竟然想用马副帮主的死诬陷乔大哥,看来,马副帮主死得真是蹊跷啊!”
“你个臭丫头什么意思?”康敏无力地嚷嚷,反而在众人眼里坐实了陷害的罪名,现在有怨说不出,只能给白世镜使眼色。
阿朱注意到白世镜蠢蠢欲动,冷笑一声,装作无意地念叨着:“天上的月儿圆又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啊?”康敏彻底崩溃,这丫头就像是附在她身上的幽灵,暗中窥视着她所有的计划,真是可怕!她终究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做多了亏心事,自然心虚,尤其在宋朝这个注重女子气节的朝代,若被人发现她谋害亲夫还与他人私通,定是无法苟活。
阿朱挑挑眉,看好戏般地看着这个摊在地上的女人满眼惊恐,打心底地舒服,想到原著里就是这个女人让乔峰背负骂名,备受屈辱,阿朱就恨不得让她立马去死。现在这些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戳破了她和白世镜的奸情,好戏还在后面。
“够了!我乔峰坦荡一生,做不了小人,但也休想构陷于我!马副帮主到底如何死的,我乔峰必定追查到底!今日,我就将帮主之位让出!谁来接打狗棒?”乔峰扫遍全场,看他们眼神飘忽,各怀鬼胎,有等着看好戏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他竟不知道和自己多年的兄弟们,居然如此陌生。
“帮主!我不相信你是契丹人!我愿意拥护你!”吴长风打破僵局,其他三位长老也紧随其后,号召丐帮弟子继续拥护乔峰做帮主。
乔峰稍有欣慰,感激四位长老的信任,可全冠清仍不放弃,直扬丐帮会断送在胡人手中,为何要为胡虏做奴隶?
“你说再多我也不信!乔帮主大仁大义,怎会是契丹人?”
“我能证明他是契丹人!乔峰,你胸前是否刺着一只狼头?”全冠清死咬不放!
乔峰闻言说是,拉开衣服,胸前赫然一只威风凛凛的狼头。
“江湖儿女谁身上没点刺青?这能证明什么?”宋长老不服。
“就是!我老吴就是左青龙右白虎!”吴长老附和。
“哼!江湖儿女谁会刺狼头呢?”众人沉默,全冠清对此很是得意。
“你有话直说!”乔峰直言。
“这世间能纹狼头的只有辽国太后萧氏!”全冠清话音刚落,众人又将目光锁定在乔峰身上!乔峰苦笑,三番五次断定他的身世,而自己居然是最不清楚的自己身世的人,真真可笑。乔峰不愿再与之纠缠,可四大长老仍不放弃,为了乔峰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徐长老见状连忙拿出一份密折,道:“乔帮主,这里有汪帮主的遗书,他的字,你总认识!”
乔峰慌忙抢过打开,确实是恩师的笔迹,可里面的内容却让乔峰瞬间红了眼。恩师抚育自己多年,两人情同父子,可说起杀掉自己,竟能无所不用其极。乔峰终于心灰意冷,恩师尚且如此,又如何怪他人介怀自己的身世?他就此立誓,定要查清自己身世真相,还自己清白!
“既然无人接棒,那就由传功执法以及徐长老先行保管吧!我乔峰在此立誓,今生不杀任何一个汉人!诸位!再会!”乔峰将打狗棒横空抛出,徐长老飞身想接,无奈乔峰掌力强劲,徐长老被震倒在地,打狗棒也直插地中。转眼一看,乔峰已经带着阿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