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也能保护自己，她的教众又多又猛，留在她的般若宫中，便可安枕无忧。
可是有一天，她死了。
她是自杀，穿戴整齐漂亮之后，一片刮刀抹了喉，就丢了这条性命。
马佳抱着那一袭红衣的人，有遗书自她衣里落下。
佳：
看来我还是不够爱你，有胆撇下你赴黄泉。
我从我师父手里接过这魁教，只会杀人放火，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从不会爱也谈不上恨谁，做什么都只有一炷香的热忱，焚过就褪了。我总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可又喜欢看那些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所以我不能死。看来还要谢谢他们，支持我多活了这么多年。
直到我有了你，你爱我护我，连被我欺骗也甘心情愿，我不懂你这是为了什么，或者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能让你不惜与天下为敌，也要站在我这边。直到有一天，我忽然觉察，我对你的那种感情，也是一样的不可理喻。我原以为，若我爱人，爱到最深处不过是为他杀尽天下人，却原来于我而言，最难的是为了一个人，成全天下人。
我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的心意，从未忐忑难安，只是身如蓬似，牵挂太少，终是要草草随了荒棘黄土。
以你我的身份，以我这么多年来造下的孽，我们想要脱出这江湖的大网去过寻常日子必然不可能，如有来世，盼着能再碰上你吧。
我说了，我不嫁给别人，只嫁给你。成婚若是无人祝愿，那怎能作数呢？今生你我，注定是得不到祝福的了，所以我不要再跟你纠葛了。我要你回头是岸，去做名门正派的豪侠，去受全天下敬仰，那才是你该走的路。
能和你好这一场，我这一生在世，够了。
你是良人，我非佳人。憾矣。
马佳怎么就这么傻呢……
马佳从贴着心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簪子，是金的，上面蓝的绿的宝石在黑洞洞的石窟里借着篝火的照耀放光，马佳把簪子在薄昼头上比划两下，又收回来捂在心口。
马佳你和她真像。
他还是这样说。
马佳面皮儿好像卤水豆腐。
薄昼这是她的？
马佳嗯。
马佳我给她买的，她还没戴过。她生性旷诞，从来不戴首饰，她说，此生如若是要梳一次头，上一次妆，那就只能是跟我大喜的那一天。
说这话时，马佳便露出他发呆时常见的，仿佛痴痴傻傻的笑，笑着笑着便哭了。
马佳最后呢，她化了个顶顶漂亮的妆，戴了一头的珠翠，死在般若殿里堆成小山的狐裘上。
马佳她坏，她坏透了，可我就是喜欢她，如果她非要天下人死，那我愿意和天下人一起去死，可她要活着。
马佳她想的，也和我一样。
她知道我要的是天下人安乐，可她要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安乐。她说着她爱我不深，所以舍得抛下我去了，可那一字字一句句，哪一字不是告诉我，她爱我，爱到骨头里？
天不绝人时，人便会绝处逢生。那日马佳入山，从一群马匪手中救出一个男人，不想却是被番邦绑了的大清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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