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大家目标明确，满怀着对历练的好奇和不安，直奔冥渊而去。回去之时，一个个就像被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没了精神，各怀鬼胎。
明桓索性放了大家自由，一路吃喝玩乐回去，本想着这样能不能带回点师弟师妹们的精神，谁想纸琦买了坛酒喝了一口，来一句：“还不如小师妹小友家的酒好喝，没意思。”
众人再没有玩乐的兴致。
几人一路磨磨唧唧回了山，御剑回山之路反而比在冥渊斩杀花黎鸟时更加凶险，季思桐从飞剑上栽下去过两次，小九撞上了前方的纸琦，就连休荔都在降落时险些栽到山下的湖中。
正在山门前打扫山道的弟子见到他们就像见着鬼似的，“大师兄，休荔师姐，你们队怎么就回来了？历练不是三个月吗，这才半个多月啊？？？”
宋芷瑶实在没好意思告诉他们，这半个多月里还有一大半是回来时浪费在路上的，毕竟明桓要捞起每一个掉下去的人，还挺浪费时间。
没等走到外门广场上，他们归来的消息便已传遍整个立霞山，广场上提前站好了一大堆没下山的人前来围观。
“听说大师兄他们队伍回来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承风今天负责打扫山道，刚传回来的消息！”
“怎么回事啊，历练不是三个月吗？这一个月都不到啊？”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承风说人都在呢，一个没少。”
“浮秦和浮鹤两位师尊都来了，啊泸楼师叔祖也来了，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快看快看，大师兄他们上来了！！”
几人就在大家的纷纷议论中有些尴尬地走到三位长老面前，以明桓为首，带着大家齐齐行礼，“师叔祖，两位师叔，我们提前结束历练回来了。”
浮秦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向江芜烟，平静地问道：“天启初境？”
江芜烟有些慌乱的点点头。
看看小九和季思桐，“天启中境？”
两人点头。
浮秦再看向休荔和纸琦，语气中有了震惊：“天启上境？！”
围观的人群全都傻眼了，这几个人不是才出去半个多月，是都出去嗑药了吗，哪有这么涨修为的，好歹也要按年来算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浮秦最后看向明桓和宋芷瑶，明桓的状况并不让人意外，本就已是天启上境，真仙的门槛，又哪是那么好迈的。只是宋芷瑶就有些奇怪，“没动？”浮秦不解地问道，生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宋芷瑶微微低头，应了句：“没动。”
说来也是奇怪，宋芷瑶刚入山时，与浮桦言语之间直入天启，之后便一直在初境停留再无变化，虽然各种功法剑术都在肉眼可见的习得，但是这番不成比例，就很让人奇怪。
大概也只有宋芷瑶自己和浮桦明桓三人知晓，她一直都在补足自己的基础，而舍弃了灵力空堆的境界，等待着厚积之后薄发的那一刻。
浮秦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她是浮桦的弟子。遣散了围观的人们，几人各自被师父领走，宋芷瑶三人则自觉去了观霞台。
三人在路上开始商量对口供，纸琦甚至还招了个小结界包住三人，防止被人听去，“来来来，见师父之前我们总得对个口供，别说漏嘴了。”
明桓不动声色地将结界解开，“纸琦，师父是不知境，你难道觉得不知这二字，是代表师父什么都不知道吗？”
宋芷瑶十分认可地猛点头，和明桓一起向纸琦投去鄙视的眼神，“二师兄你居然都有胆子骗师父了，我猜你是唤梦喝的不够。”
一声唤梦纸琦浑身一凛，“不是大师兄让自己斟酌语言吗？”
“他们几个心里都有数，这话是针对他们说的，不是我们三。”宋芷瑶道。
纸琦一脸被骗的表情，依旧不敢相信，“可是，花知姑娘......”
明桓拍了拍他的肩，带着他向观霞台飞去，“那些我们不说提及的禁忌之事，师父比我们清楚的多。”
事是由宋芷瑶来和浮桦交代的，连带着她扔了初泪之事也讲的清清楚楚，浮桦眉毛都没动一下，听完还招呼他们喝杯唤梦再走。
三人：“......”
一直到回了榕树林，纸琦依然挂着一张难以置信的脸，浑浑噩噩撞在了树干上也不理会，打开空间门钻回了自己的小院。
明桓看了看宋芷瑶，问道：“小师妹你今晚还练功吗？”
“练啊。”宋芷瑶不假思索地答道，“下山这一趟耽误挺多的，我得赶紧补回来。”
明桓也没说什么，扭头钻回了自己的叶中。
宋芷瑶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上还沾了一块刚刚在山道前拉住即将栽湖里的休荔时蹭到的泥，便也钻回了小院。
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换了干净的校服，宋芷瑶久违地又坐到了银镜前。
镜中的面庞没什么变化，宋芷瑶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摸到了自己粘黏的左眼，宋芷瑶的手僵在脸上。片刻后她顺着镜中看到的所有纹路疤痕一一拂过，指尖的触感，无法更加真实。
她触到自己的脸了，可能，便是自己真正的脸。
反复确认好几遍之后，宋芷瑶终于确信，触感是真的。
宋芷瑶扶着桌边起身，毫不犹豫跑回了观霞台。
浮桦依然坐在桌案边，没在喝茶，而是在摆弄着一个小鱼缸。
“师父。”宋芷瑶唤他。
浮桦应了声没抬头，用小树枝碰了碰缸内的金鱼，金鱼立刻抖着粉色的透明尾翼游开。“自己摸到了？”
他果然知道了。
“师父，这才是我真正的脸，对吗？”
“真真假假的，你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在乎脸吗？”浮桦继续用树枝追赶着金鱼尾巴，似是很有意思。
宋芷瑶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立在原地，浮桦刚刚说了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不就是宋芷瑶吗，她还能是谁？
“师父......”
浮桦终于从鱼上收回了目光，随意将沾了水的小树枝从栏杆旁扔下悬崖，然后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瑶儿呀，你在天启初境停留太久了，该升升了，否则还怎么修习观霞决后面几层。要记得，水到自然渠成。”
宋芷瑶看着他，半天不曾落一下眼皮，明白了浮桦的意思。
“知道了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芷瑶前脚刚离开，明桓后脚就从栏外翻了进来，换来浮桦的一记白眼，“立霞山的大师兄带头听墙角吗？”
“我看她匆匆跑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有些不放心。”明桓答道，言语间没有半分偷听墙角的心虚。
饶是浮桦的厚脸皮也被他的理直气壮惊到，颇为感慨，说道：“可你现在听到了，不会觉得更不放心吗？”
明桓顿了一下，老实答道：“确实有点。”
“明桓啊，为师给你个忠告。”
难得看浮桦稍微有点认真，明桓认真地竖了耳朵。
“永远不要相信瑶儿会对未来迷茫之类的话，还有不知所措没有主意之类的也一样，你别看她刚才那焦急模样，其实要怎么做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就是想找我替她确认下。一定要记得，她可是弹指间跨过择路和迷途之人。”
见明桓没吭声，浮桦从鱼缸中蘸水撒了他一脸，“为师的话，你记住了没？”
明桓抹了把脸上的水，淡淡的答道：“记住了。”
“你这臭脾气，跟着为师半点不学好。”浮桦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抱着鱼缸抬腿往台外走去，没走两步又转过头来叮嘱他：“对了，脸的事别和你小师妹提，毕竟女孩子。”
明桓这回配合地点了点头，浮桦这才满意的离开。
虽无意窥探小师妹的秘密，但是突然知道了，明桓却又莫名的心安，至少他知道了为何冥渊之后，他有时会看不清小师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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