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完血方石宋芷瑶就回了别苑，感受着结界的稳固满意的笑了笑。
浮桦已经在吃着晚，难得桌上没有烤兔子。宋芷瑶说了句“师父我回来了”就自觉坐到旁边拿起筷子。
离国特色的菜肴味道还挺好，对连吃了一个多月烤兔子的宋芷瑶来说更是人间美味。
浮桦放下筷子后无奈地看着宋芷瑶将菜肴全部扫光，大概是五个人的量。
饭后饮了两杯唤梦，天色便已完全昏暗，只是远处撒了几颗细碎的星。
宋芷瑶感受着夜风带来的寒冷，不禁拢了拢衣服，“怕是离下雪不远了。”离国比大明国暖和，记得去岁的时候，才不过十月大雪就已盖满了天都。
“走吧。”浮桦没管宋芷瑶的感叹，带着她往离都皇宫方向飞去。
一路上毫无阻碍。
一直到一处偏僻的宫室处落下，初泪很懂事的自己变回簪子，没有发出一丁点亮光。宋芷瑶突然明白了浮桦之前所说，他们所居住的别苑和皇宫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没有结界阻隔。
人间的帝王有着他们自身独特的灵力护持，据说这是由万民的信仰汇成，这种护持会在皇宫形成很强的结界，这当然难不住浮桦，但是因为帝王信仰的特殊性，浮桦也没有把握会不会惊动他人。
所以修仙界常流传着一句话，凡人可破仙难破。
说的正是各国的皇宫。
他们所处的这个宫苑极为偏僻冷清，却又打扫的很干净，院中除了一个池塘再无其他。这个池塘也特别得很，没有皇家常用的汉白玉或大理石铺设其边缘，也没有围栏阻隔，和野外和池塘一般无二。
在这种奢华的地方，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不正常。
池中只有几片残荷，一片死寂之气。
宋芷瑶看向浮桦等着他的说明。
“你知道并蒂莲吗？”浮桦问道。
宋芷瑶点头，“我在天都就有见过，虽然稀少，但是每隔几年还是会见到一株。”
“这池中的便是。”
宋芷瑶：“啊？”
并蒂莲难道不是偶尔才会生长的吗？什么叫这池中便是？再说这不就几片烂叶子吗？
似是听到宋芷瑶的心声，浮桦说道：“这池中的莲花，只要开放，就是并蒂莲，虽然开的有点少，传说数万年才会开一次，而且只开一夜。”
这是昙花吗，还只开一夜？
不过听到数万年宋芷瑶了然，人家作为神花傲娇一点也是正常的，看看毕方就知道了。
浮桦继续说道：“此并蒂莲可以寄生灵魂，在莲内轮回而转生，最关键的是，能够寄生两个。”
宋芷瑶不可思议地看向莲池。
众所周知，灵魂无法共生。
浮桦说，并蒂莲可以。
宋芷瑶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从上到下来回摸了好几圈，“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脸，可能和这并蒂莲有关？”
浮桦摸着胡子想了想，伸了四根手指出来，“四成可能。”
宋芷瑶没有丝毫怀疑，浮桦既然能把她带到这里，就绝不会只有四成把握。
“所以天越仙子和刘长老之所以逗留在离都，便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怪不得两方之间相互争斗又要一致对外，是不想让别人参与进来。”
浮桦颔首，“不过他们都以为并蒂莲会在下初雪的时候盛开，也是傻得很。”
联想了一下浮桦一贯的作风，宋芷瑶试着开口问道：“这个假消息该不会是师父你传出去的吧？”
换来浮桦嫌弃的眼神，“你师父我是这种人吗？”
“难道不是吗？”
又得了一枚神识针，痛到宋芷瑶差点没在地上打滚浮桦才肯收回。“还真不是我，我只是有幸见到了并蒂莲上一次盛开，初雪前三天。”
宋芷瑶感觉越发迷惑，“师父不对啊，你刚说的并蒂莲上万年才会开一次，你才三千多岁，现在它又要开？？还是说师父你其实已经......”
在收到下一根神识针前宋芷瑶及时闭了嘴。
“所以说是传说。我没法掌握它开放的规律，所以每年初雪前三天，我都会来一趟离都，今年正好蹲到了。”
“离都皇族自己知道这件事吗？”宋芷瑶问道。
“国主应该知道，离国成立六千多年，此地一直是皇宫的禁地，只不过这种东西，凡人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确实是。
两人说话间，池中慢慢有了变化。
几叶残荷间渐渐抽出了一枚嫩芽，嫩芽长到半高时顶上又吐出两枚花苞，摇摇晃晃长到差不多高时便停住，花苞一片一片慢慢打开，直至完全，整个过程平淡无奇。
幸好师徒二人灵力傍身黑夜里依旧视野清明。
“师父，你确定这是你说的那株并蒂莲？”宋芷瑶依然难以相信目之所见，就算不像毕方那般张扬夺目，作为一朵这么厉害的神花，绽放时总该发个光什么的吧，这连点灵气波动都没有。
若非在这十二月的深冬里与池间的衰败形成鲜明对比，这并蒂莲没有一丝一毫的特别之处。
浮桦走到池边，伸手将离池边不远的莲花摘下，递给宋芷瑶。被摘下花朵的叶茎迅速枯萎沉回池中。“如假包换。对并蒂莲的认识，我也就这么多了，你带着身边，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
宋芷瑶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碰坏了花叶。接过后却发现花朵四周自带了一个小结界保护其不被破坏，果然是神花，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比较好的，于是就放心地将花收入乾坤袋中。
浮桦将手背到背后，师徒二人飞身回了小院。
小院里依旧安安静静，浮桦扫了眼四周满意地点点头，转而问道：“血方石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三剑阁动的手脚，我把证据都交给师兄了，这种事他比我擅长，还有城门上的我也换成了上品血方石，等什么时候偷偷去趟三剑阁，把这几颗瑕疵的给他们换上去。”
浮桦一副满意的姿态，“要是被抓到了别说是我的徒弟。”
“没事师父，我肯定带上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起去，到时候您要是不来捞我们，您就没有徒弟了。”
浮桦听她一口一个“您”感觉膈应得很，这阴阳怪气的，“那行，我让浮秦过来捞你们。”
“......”
“那我们还是被关着吧。”犯事被浮秦抓到，那感觉，想想都恐怖。宋芷瑶经常都觉得明桓更像是浮秦的弟子，一个是立霞山掌刑长老，一个是管教纪律的大师兄，两人拉着脸训斥的模样，绝配。
浮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为师去睡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去吧。”
宋芷瑶听得也有些犯困，强行撑了撑眼皮应了下来。浮桦这话说的，似有所指？
虽然她确实有事要做。
下山后快两个月了，毕方还没有来过。
负责人那边听说她和浮桦下山游历也没敢来催，但是断了两个月的供应，宋芷瑶心里有些过不去，也有些担心毕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之前一直游荡在荒郊野外，宋芷瑶除了洗澡换衣时避开浮桦，其余时候都是跟在他身边，根本没有找到机会召唤毕方。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她不想告诉浮桦，虽然她感觉，老头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宋芷瑶捏着下巴想了会，还是觉得在院中召唤太冒险了，以前在清泉谷有特殊的禁制所以不用太担心，这里不同，况且自从和毕方谈话后他就日渐嚣张，隔壁可就住着天越他们，又没有浮桦帮忙，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宋芷瑶还是决定去城外比较好，踏着初泪跃上天际。
夜晚的离都禁严，结界也是完全封闭状态。宋芷瑶飞到结界前，结界极为亲切地自动打开一小个口让她离开，复又恢复原态。
自己做的东西就是好啊，这么一想，她岂不是能在人间各城池横着走了？
宋芷瑶落到城外的一片树林里，环顾四周确认无虞后，默念咒文开始召唤毕方鸟。
念了整整三遍，四周静寂无声。
说好的她的召唤是强制无法拒绝的呢？
宋芷瑶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第四次念起咒文，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她强行念了三遍清心咒才重新让自己的心跳稍微恢复。
毕方这是出事了？
是灵体出事，还是说，本体？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毕方的灵羽，羽毛鲜亮如初，但是同样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这让她感觉更加烦闷不安，收起灵羽，右手握住初泪，开始练剑。按照明桓给她安排的计划，她最近在练开山剑。据说是取开山斧的劈裂之意而编成的剑法，剑势分外狂暴，正好用来释放宋芷瑶此刻内心的烦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小院时，离国皇帝亲自前来见浮桦，盛情邀请师徒二人去皇宫参观。
浮桦倒是没和一个人间皇帝端架子，比起对待天越那么他们明显要友好的多，甚至和离国皇帝互相行了平礼。
宋芷瑶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昨晚刚摘了皇帝家的并蒂莲所以有些心虚。
本以为浮桦不会答应，谁知浮桦高高兴兴地带着宋芷瑶坐上了别苑门口等着的马车。别苑与皇宫只有一墙之隔，绕起正门来反而遥远。许久不坐马车宋芷瑶觉得十分不习惯，哪哪都觉得别扭。
浮桦看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十分嫌弃，“堂堂齐王妃，怎么连个马车都坐不习惯？”
宋芷瑶拉了一张委屈脸，可怜兮兮地道：“师父，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齐王妃这事了，我现在宁愿回去睡树上。”
“你不是已经自己筑了小院？”
“你看我有时间睡觉吗？”
“这可是你自找的，为师可没给你安排那么多课业。要抱怨找你大师兄去。”
“我哪敢啊！”
“和我就敢了？啧啧，小瑶儿，你是不是没见过师父生气的样子？”
......
两人不断斗着嘴，倒是稍微缓解了几分宋芷瑶坐马车的不适感。
嘴上委屈抱怨，但她心里一直很清楚，两年时间，如果再偷懒，她还能剩下什么？
大概是做皇帝的人审美都差不多，离国皇宫和大明国的，宋芷瑶也看不出太大区别。
只不过在主殿的顶上，宋芷瑶清楚的看到了一条盘桓的青龙。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本来尾巴对着他们的青龙忽而转过身来，一双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宋芷瑶。宋芷瑶没法移开自己的目光，眼看着这双妖艳的瞳中逐渐生出无尽的悲伤，宋芷瑶的眼角也忍不住有些湿润。
在她的眼泪落下之前，浮桦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从出神的状态中唤醒。
宋芷瑶身形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猝不及防涌上来的悲伤。
青龙还在看她，顺带还对浮桦释放出强大的威压，浮桦对青龙的敌意熟视无睹，片刻后青龙先行败下阵来，有些不甘心的闭上眼睛，安静的窝在殿顶再无动静。
宋芷瑶想起除夕宫宴的时候在天和殿上看到的黄金巨龙。
“所以说真龙天子，是真的。”她喃喃道。
“能够建国的帝王都会有龙族的扶持，皇宫主殿上的巨龙，便是对皇族的一种守护。”浮桦说道。
“也是对龙族的一种束缚吧，我猜它肯定没法离开。”宋芷瑶道。
浮桦看着巨龙不肯言语。
天越和刘长老走在前面和离国皇帝相谈甚欢，似是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宋芷瑶之前在书上看到过，龙族如果隐匿身形的话，只有进入天启境界的人才能看到。天越和刘卓都是天启上境，离真仙只差临门一脚。他们看到这青龙一点反应都没有吗？还是说他们在离都待久了看习惯了。
除了主殿上的青龙，这皇宫里真没什么好看的，宋芷瑶埋头跟着浮桦，一路都在思考青龙的事。
一直到她撞上浮桦的后背。
见浮桦停住，她从浮桦身后探出头来，嘴角无法控制地抽了抽。
眼前这池塘真熟悉，昨晚刚来过。
只听离国皇帝介绍道：“不知诸位可有听过并蒂莲？这池中生长着一株莲花，万年一开，开即并蒂，能够使灵魂双生，再入轮回。”
宋芷瑶：“......”
这是什么情况？这不应该是个秘密吗？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话音刚落，天越和刘卓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天越妖媚的眼中似要喷出将离国皇帝吞噬的火焰。刘卓的眼神也没好到哪去。
宋芷瑶左右看看，心下有了计较。
分赃不均。
之前还说凡人摘了并蒂莲也没什么用，却不想这皇帝野心不小。
浮桦装作认真地看了看池子，“确实听过，没想到真的存在，能孕育出这等神花，离国当真是个风水宝地。”
宋芷瑶自己给自己轻轻扎了根神识针，防止自己憋不住笑出声。
又见浮桦一本正经用手指掐算了一下，“据说并蒂莲会在初雪日盛开，恰好是后天晚上。”
“正是”，皇帝笑得一脸得意，全然不顾其他二人难看的脸色，“不知仙尊可否在离都多停留几日，一同观赏这万年难见的神花。”
“既是万年一开，陛下怎么知道今年便是？”
听得浮桦这话，宋芷瑶将神识针扎得更狠一些，说他老不正经还不肯承认，几千年的老头子了还在套人话，老奸巨猾。
皇帝犹豫了一下，余光瞥见刘卓铁青的脸，瞬间下了决心，“仙尊不可外传才好，这也算是我离国传承千年的秘密了。并蒂莲要开的年份，会在年初时给离国的君主托梦。”
宋芷瑶忍不住在心里嘲笑浮桦，套出话来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每年初雪前三天来这里蹲着。
“原来如此。既是如此难得，我们便多留几日罢了。”浮桦说道。
一旁的天越直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刘卓沉默不语跟着离开。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礼仪形象，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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