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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宋家姑娘

夕神落

宋府门口。

马车尚未停稳,前来迎接的下人还没来得及放好脚凳,宋晔就自己从车厢里钻了出来,然后跳下马车,匆匆往府里走去。

管家愣了愣,感叹道:“老爷精力还真是旺盛啊......”

宋晔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后院的凉亭里,虽说宋晔如今也不过四十来岁,但长期的官场文职工作总是让他们这些人衰老得比较快,身体一般也不是太好,又有外在的形象所束缚,从没有哪位官员会像他这样跑步前行,只能说,他太着急了,或者说,这件事,他没法不着急。

凉亭里有一位少女,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穿了浅粉色绣了蝶恋花图案的长裙,这是今年夏天京城里最流行的花样。她的头发长到腰间,却不似其她女子那般乌黑,而是带了一点微微的金色,虽然只有在阳光下的时候才会比较明显,而现在,她的长发只是随意的绾了个发髻,以一支蝶形的素银簪子固定住,自然简单,却将少女的清新动人凸显的淋漓尽致。脚边窝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懒洋洋地睡着觉。

“瑶儿!”宋晔唤了她一声,她便笑吟吟的转过身来。小狐狸被宋晔的声音吵醒,起来看了看就跑了,大概是另外找地方睡觉去了。

“父亲,你回来了。”

宋晔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正处在她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里,作为父亲,宋晔希望的,就是女儿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然后嫁一个她自己喜欢又能对她很好的男子,生儿育女,幸福一生。然而,这个简单的愿望似乎要在今天被终止了,女儿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他再也无法想象。

发现父亲愣神,宋芷瑶从石凳上站起身,走过来用手在父亲眼前挥了挥,“父亲,怎么了?”

宋晔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然后又很快消失,但他知道来不及了,自己的女儿这么聪明,刚刚的那一丝犹豫一定已经被瑶儿看了去,不如直接一点好了,“今日早朝后,皇后娘娘下了道凤旨,三日后要在未央宫设立赏花宴,邀请官宦世家的女子前去参加,受邀的名单中,你也在。”

宋芷瑶听完就微微低下了头。

皇后的赏花宴是京城的一个传统,举办的时间不确定。皇后的未央宫里有很多的花,牡丹芍药荷花菊花梅花,春夏秋冬,四季不断,御花园里的花更多,什么珍奇的品种都有,所以,只要皇后或者皇上太后觉得什么时候的花好看了,皇后就会出面举办一次赏花宴,邀请京城的一些贵妇人,偶尔有时也有些京城以外的达官贵人的家眷,邀请得更多的,便是年轻的未出阁的女子,赏花赏花,真正赏的花,就是那些如花朵般美丽的姑娘。

赏花的原因不外乎有三种,一是皇上想充实或者更新他的后宫,二是有外国来求亲宫中没有适龄的公主或是不需要公主来下嫁的,三就是皇上想为他的皇子们挑选皇子妃或是给某位朝中的大人物赐婚。整个大明朝都知道,皇上独宠允贵妃,没有多少纳新人的想法,最近也没有外国使者前来拜访,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年前先后才娶了皇子妃,别的皇子年纪都还太小,这个赏花宴的目的只有一个,大明国的齐王顾铭往,如果没算错的话,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还未娶亲。

宋芷瑶抬头对父亲笑了笑,“父亲不用太担心,既不会成为妃嫔在宫中步步杀机,也不会嫁到遥远的外邦,最坏不过是成为王妃而已,再者,京城中优秀的姑娘那么多,齐王看不上我的。”宋芷瑶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光神清和平常一样温柔清淡,“女儿知道父亲的心愿,那也是女儿的心愿,不会有事的,父亲不用太过忧虑。”

宋晔长叹一口气,在凉亭里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宋芷瑶从容的给父亲倒了杯茶捧到父亲面前,宋晔接过茶杯捏在手里,白瓷杯柔和的手感和茶汤的温热感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些。

“齐王......是个很难以描述的人。据说他痴迷仙道,从小就被送去给名师教导。先帝去世的时候回来守完孝期就离开了,谁知两年前齐王突然回来,开始各方拉拢势力,两年的时间就已经权倾朝野。”毕竟事设朝堂,宋晔说的有些犹豫。

“我希望你以后嫁个好郎君,但,一定不要是齐王,他很优秀,却也很可怕,没有人知道大明朝将来会不会发生些什么事,不要卷入,最好。”

“没事的父亲,卢丞相家的卢璇玉姐姐,定远将军家的三小姐梅姝,还有太后母家越国公家的乔颜妹妹,个个都是才貌双全,家世也更好些,好在父亲官职也不高,皇上要赐婚自当先从她们中来选,我们不过是凑个数做做样子,又哪里轮得到我。父亲多虑了。”

听了女儿安慰的话语,宋晔本该宽慰些才是,但他依旧看着女儿,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

瑶儿有多久没出去参与过京城闺秀间的应酬了,上一次和其他官宦家的姑娘一起出门踏青,还是她十二岁的时候了吧。后来瑶儿就很少出门了,偶尔出门也不怎么再去找那些小小年纪就已经像大人一样交际应酬的女孩们,只是喜欢带着丫鬟上街逛逛,去城外的西山上看看花。京城的人们,没有谁还记得一个从五品侍郎家的女儿,这次赏花宴的名单,也是因为是按着户部登记的生辰及家世来邀请才会想到她,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出落得,到底有多好看。

三日后。

宋芷瑶早早地就起身开始收拾准备,赏花宴一般都会持续三天,这三天里姑娘们都会住在宫里,所以她需要多准备些东西。

小梨开心地拿了套正红色的宫装给她,却被她一眼瞪了回去,“为何要穿这么艳丽的衣服?”

小梨委屈的抱着衣服,“这是小姐最好看的一套衣裳呀,当然要穿这个,不然怎么突出小姐的好看......”宋芷瑶无奈的笑了笑,“笨蛋小梨,赏花宴而已没必要穿宫装那么正式,再说了,我也不需要打扮什么的,平常那样......嗯,越普通越好。”

嘴上“哦”了一声,闷闷地把衣服放回柜子里,小梨还是在心里自己嘀咕了几句:小姐不管穿什么都和普通这两个字无关。

挑了半天都觉得什么都不合适,宋芷瑶干脆就换上了自己穿了两年的一身鹅黄色夏装。

这套衣服的料子是父亲前些年去沁州的时候带回来的,说是那边的织工新研制的料子,轻薄而舒适,很适合夏天做成女子的服饰,却被当地负责的官员说是不够华贵,不符合皇家气质,这批布料便没有送入京中,反而当了个顺水人情送了给前来视察的宋晔。宋晔觉得女儿应该会喜欢,就在地方官员的坚决拒绝下给了织坊足够的银子后带了一些回来。宋芷瑶很喜欢这布料,做成成衣后夏日也是经常穿着,现在来说,是一件旧衣了。

宋芷瑶转念一想,越觉得这个选择不错,赏花宴也不关自己的事,自己舒适些便好。

又收拾了一些住宿需要用品以及换洗的衣物,宋芷瑶就和小梨登上了宫中前来迎接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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