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夏微凉的晚风中,海浪一波紧接着一波,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岸,起起伏伏地在海滩上留下痕迹。
海浪声一如既往,清脆悦耳,有大海独有的节奏韵律,是大自然的声音时停时歇。
而那铺盖着一层厚厚细沙的海滩是鲜明澄亮的黄色,紧接着是一大片深浅不一而又鲜艳活跃的绿色——盛夏的绿树枝叶繁茂,在月华之下仍旧绿荫不绝。
在这如同鲜活生命一般的绿色之后,是一座座连绵不绝、起起伏伏、高矮不一的木楼民居,这是临海镇人们历代的家园。
而银色的月华好似流水,一泻千里,丝丝缕缕地撒向大地,倾泻在绿叶之间,温柔却冰冷,仿佛树枝染上一层银霜,又像是冰山雪女,长相温婉,性情冰冷。
冰冷的月华沿着亭檐倾斜而入,未经允许主客的允许,擅自地闯入陆老爷子和白懿所在的木亭。
风影婆娑之中,小炉子烧得劈啪作响,蒲扇在月华中沾染银霜,白瓷酒杯在月华中热气腾升,素里折射出骇人的银光。
陆老爷子一身青衣,嘴唇一张一翕地说着关于仙门世家的历史和近日的消息,一举一动全然在温柔的月华之下,暴露在白懿的眼眸之中。
蓝色的凤眸微眯,朱红的薄唇上扬,白懿在阴暗之下笑颜温柔,璀璨夺目,如同阴暗之中的一朵缓慢绽放的艳色牡丹。
白懿平静地满上酒,眸中倒映着陆老爷子那儒雅随和的青色身影,她朱唇轻启,皓齿微露:“您,想让我做什么?”
“小姑娘,你这么聪慧,明知故问,可不是好习惯。”
陆老爷子笑得慈祥和蔼,与普通可亲的老人并无区别,他轻轻地晃荡了一会儿白瓷酒杯中剩余的佳酿,眯着眼睛将白瓷酒杯中的佳酿喝个干净。
“我猜,您要么是悲天悯人地想要我把东方那片树林之中的走尸给清缴干净,要么是利人先利己地想我把您家里这病死鬼给解决。”
轻轻地叩响桌面,白懿摩挲着白瓷酒杯,沉思了一会儿,她看着外表随和可亲的陆老爷子,半是嘲笑半是讽刺地猜测道。
嘲笑陆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在天真地悲天悯人,讽刺他以自己的利益为先,自私自利。
陆老爷子仿佛是没听出来白懿的嘲笑和讽刺,自个儿将酒满上,他看着阴暗之中平添邪气的白懿,认真地说道:“我想你把两个都解决,一个是报恩,一个是人情,这两件事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毕竟能滋养出有灵的长剑,除了长剑本身材料珍贵和天时地利外,你至少是结丹了吧?”
“您果真见多识广,不错,我是结丹了,这两件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者,您确实有恩于我,而我一向有恩报恩。但是,说到人情,我什么时候欠您人情了?”
白懿停下轻轻叩响桌面的动作,白皙的手伸入银白的月华之中,她轻轻地摩挲着素里剑柄与剑身相交处的红色宝石,看着陆老爷子波澜不惊地说道。
说出“有恩报恩”四字时,白懿停顿了一下,而“有恩报恩”的下一句话是“有仇报仇”,她含蓄委婉地表示威胁之意。
陆老爷子:“小姑娘,真不留情面!”
白懿:“您也知道,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而这做人不要太贪心了。毕竟您见识广,应当知晓‘挟恩图报’这个四字成语和《农夫与蛇》的故事。您,说是吧?”
沼泽之地生出艳色牡丹,淤泥之中牡丹盛放,是阴暗之地的唯一一抹亮色,也是阴暗之地最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