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快下雨了。

    南方的冬天，湿气的寒冷渗透衣物，层层探进，贪婪的席卷身上仅存的温热。

    从补习班出来，刚刚还因为暖气微微泛红的脸在推开门出去的瞬间，感受到了片刻清冷的寒，仅有的那一刻清醒，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季煜鸣不禁哆嗦了一下，然后把手缩进袖子里再揣到口袋内。

    仰起脸，一滴雨正好落在他的额头上。

    冰冷的触感，点破了环绕的困意。

    他抵着书包靠在玻璃门旁的墙壁上，眼睛环顾着四周，天已经黑了，橘黄的路灯照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辆，对面的百货超市也关上了最后一盏灯。

    季煜鸣的睫毛长长的，微垂眼睑时，安静且温顺。一天的学习已经很累了，完成学习任务后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愉悦，像烟花一样灿烂于瞬间带给心理以舒适。

    过了一会，一辆轿车在补习班门口缓缓停下，白色的车前灯照出空中飘落下的雨丝。

    几分钟后，一个女孩背着书包推开玻璃门，小跑着钻进了轿车的副驾驶。车里昏暗的灯光映衬着驾驶座上男人温柔的笑，他的手接过女孩肩上书包，自然的递到后座。

    季煜鸣把脸埋在围巾里，在看完这眼前的一幕后，困意再一次袭来，他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

    雨水逐渐变多，变得密集，砸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坑。

    不知过了多久，当身旁的玻璃门不再映出光亮且最后一次被打开，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

    “煜鸣，煜鸣。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这要冻感冒的呀...”

     “妈......”

     季煜鸣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有些恍惚，他看着眼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人，想直起身却突然觉得腿软。

    “怎么了?”喻清急忙伸手扶住他，却因为重心不稳，鞋跟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摩擦声。

    声音有些刺耳，季煜鸣皱着眉，抬手用手背贴上额头。“有点烫，”他撑起身子，“不过没事的，我们回家吧。”

    雨还在下，周遭除了雨声就只剩下电瓶车开动时发出的声响了。

    “儿子，你怎么不在自习教室里等妈妈?”喻清戴着头盔，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里面太热了。”季煜鸣窝在雨衣里，低头靠在喻清肩上，回答的声音也闷闷的。

    雨衣是单人的，十七岁的半大小伙子和妈妈两个人躲在这一件小雨衣下，免不了还是会被雨淋到。

    “可是站在外面太冷了呀，你这都快要考试了，这个时候怎么能生病呢，你，哎...”喻老师又止不住端起了老师的架子。

    “这才刚开学没多久。”

    就算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他也还是条件反射的怼了回去。

    “......”喻老师没再多说什么，要是以往，指不定又是一顿数落，可是这次小孩已经生病了，多说也无益。

     雨衣外雨点密集的砸下，车轮驶过路面溅起的雨水浸湿了裤腿，还有的随着风滴落在大腿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袭向肌肤，季煜鸣的眉头皱的很紧。

    “妈，你什么时候买车。”

    “......”

    突如起来的一句，让喻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算了。”

    每次聊到关于买车的话题，喻老师总是慢半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好像总是有意回避着。

    也不说是因为钱不够，她总有自己的规划和想法，只是这些现在还不能告诉儿子。

    喻清当年只凭自己，花了三年时间开办了一家培训机构。作为其中一名辅导老师，她每天工作也都不轻松，晚上等儿子放学了，就接他来补习班吃晚饭，让他做完作业后等她一起回家。

    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了三年了，小毛驴上承载了母子俩无数个日夜，无数次拌嘴，风里来雨里去，从未间断。

    可是这一次，她又没办法实现她的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