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雷像猛烈的山崩似的隆隆滚动,斜若穿过整个天空。电光闪过,只歇了半晌,又一阵闷雷咕噜着,滚动过去.猛然间又一个劈雷,像炸裂的炮弹.在头上响起来。罢了,苏子季抬头看了看齐国的天,都说天无绝人之路,这会看来,是上苍要绝了我的路了。但是那隐藏在内心的抑郁,像蓓蕾中的蛀虫一样,不甘啊!我不甘心啊!苏子季觉得自已心口上有一把锋利无情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剐着,血也在一滴一滴地流着。就为了少时的一句话,齐家修身平天下,我苏秦愿为了天下太平而东出。恍惚间又回到了十年前在山里时,两个小娃娃儿时立誓,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呢?师弟他……就变了。
齐国,主殿
苏秦身穿一件佛头青浣花锦长衫,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仙花纹带,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黝黑深邃的星眸,身形高挑秀雅。步履蹒跚却又坚定的向着齐国主殿走去,暗红色的血浸透了绷带衣衫。
苏秦君上,臣有一计。
齐王年轻的齐湣王坐在王座上看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苏秦“噢?爱卿有何计谋?”
苏秦“请君上赐臣一死!”随后眼神坚定的看着这个由自己推上王座的新王。
齐王你……寡人不允,自寡人父王去了后,寡人已把你当做亚父,你不能死,说好了要辅佐我的”
苏秦苦涩地笑了笑,试着张嘴说了说话,可惜哑口无言。顿了顿说到:“君上,臣大限将至,可用此身为鱼饵,祝君上成就大事,已是苏秦之幸。”
苏秦不但要赐死我还要用最残忍的方式——车裂,君上不必吝惜我,能与商君同种死法,臣之幸也。此外君上还要张贴大榜,已成为齐国间谍之罪处之,大肆奖赏刺杀臣之人,如此便可抓住幕后之人,牵一发而动全身,进而把此网牢牢掌控。而兵贵神速,趁天下未知我已重伤,请君上速速行动。”
齐王看着坐下的苏秦,半晌,最终:“来人,将齐国奸细拿下,处以……”颤抖的手指着苏秦,湣王闭上了眼睛,“处以车裂极刑。”
苏秦苏秦苍白的唇吐出了人生最后一句话:“谢王上”
齐国刑场。
五条绳索套在四肢及脖颈,苏秦模模糊糊间见有人出来领赏。
苏秦俞露,哈哈哈哈哈哈哈!苏秦仰天大笑,张仪!我的……好师弟。这一生一世终是错付了,笑着笑着,目眦尽裂,流出了血泪。张仪,愿你我生生世世死生不复相见。
秦国,相府。
张仪微眯着深邃犀利的眼睛“子伏,俞露可曾找到。”
子伏相邦,未曾,那叛徒三月前便逃出大秦界内。至今杳无音讯。”
张仪那就继续找,天翻地覆也给本相找出来”
府中下人来报,“相邦,不好了不好了,王侍人来报,说大王要您快去觐见说是……说是……”
下人:“说是俞露那个叛徒,假冒秦国的名义,去刺杀苏秦。”
张仪瞬间从主坐上弹起,厉声怒喝:“刺杀苏秦?谁给他的胆子,苏秦他……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那下人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说什么,畏缩的抬头看着张仪“相邦,苏秦,那苏秦说是被齐国国君发现是燕国的密探,被处以车裂极刑,已然死了。”
下人等了良久,未见上座之人的反应,也不敢抬头看,便默然退下。
死了?谁死了?师哥?怎么……可能………
他那莫怕疼,车裂……多疼啊,师傅不是一直说师哥比我聪明吗,不可能,一定是他的计策,这肯定是他的计策,他想要赢我的计策。张仪就这样在上座上坐着,也不动,也不说。
一会儿,下人来催,说是王上急召,劝了许久也不见他答话,抬头看,张仪的脸色异样地悲戚、沉痛,像严冰一样冻结,像岩石一样冷峻。下人上前去叫,张仪忽然抬头瞪着他,说是瞪着他倒不若说是目光涣散却又强撑着怒瞪着这个世界。
张仪浑身的血向心口涌来,鬓角里的筋哏哏跳着,接着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不省人事。
三天后秦国章台宫。
秦惠文王看着自己的相邦,就在几天前还丰神俊朗的他,现在头发几乎全白了,干枯,无光泽.就像一堆存放过久的麻皮。暗淡无光的双目,仿佛已近垂暮之年。
秦惠文王相邦,寡人以派探子将苏子尸身送回相府,你,节哀。但此时此事发生,大争之势,无异于悬剑与顶,此事还需细细相商。寡人看相邦神色不是很好,想回去歇息吧,改日再谈。
张仪谢君上
现在的张仪倒不如说是行尸走肉,魂兮归去,只剩一副肉体躯壳。
此后经年,有坊间传闻,秦国相邦沉迷于修仙长生之术。又服食五石散,需大量冰散热,无论春夏秋冬,都有延绵不绝的冰送入相府,而武信君,除上朝外,竟无时无刻不在冰室。秦舞王即位,大秦政权更迭换代,武信君隐退,临回山野之时,从冰室中带出一冰玉棺,自此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