臃肿的身躯,难闻的铁锈味,扭曲的树干……这一切一切再一次倒映在他的眼底,少年痛苦的跪坐在地,轻声呜咽着,他的身子一抖一抖的,修长的手捂住双眼,却捂不住袭来的绝望翻滚在他的心中。
少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黑暗的街道上老旧的路灯让他的背影更加蹒跚。
“遂闫……?你没事吧。”一个穿着深蓝色T血衫,白色短裤的中年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问道。
“管叔?我没事,让管楠放心吧。”遂闫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哎那小子,不用管他,你……刚才说去前面看看,怎么样啦?”管叔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害怕触碰到遂闫某根敏感的神经,让这个少年再一次跪在地上哭泣。
“我……”遂闫回想起刚才那些画面,打了个冷颤,启了启唇“前面……没什么,和之前一样。”
管叔笑了笑,开心的拍拍他的肩“那就好那就好。”
遂搂着他的肩把他往回带。
不过五分钟,远处就出现了一点点火光,接着就是一个红色风衣的少年郁闷的坐在火堆旁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小子!”管叔挥了挥手喊到。
“爸,闫闫!你们回来啦!”管楠听到熟悉的喊叫兴奋的抬起头,踉跄的撑起身子往这边跑来。
听到闫闫这个称呼,遂闫只是挑挑眉随他而去了。
管叔一手搂着遂闫一手搂着管楠,把他们往火堆那儿带“哎小子,我告诉你啊,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爸,你已经说了第12遍这句话了。”管楠想到自己还待在这个不知名街道里出不去就开始越来越郁闷。
“哎呀,小子,要知道我们对凡事都要有信心嘛。”管叔似乎没有被他儿子的郁闷影响到,乐乐呵呵的带着遂闫在火堆旁坐下,伸出手开始烤火。
“我们已经困在这个街道5天了!5天!”管楠激动的用手指笔画了个5,紧接着又长叹一口气。
遂闫不语,坐在火堆旁沉默的闭眼思考着。五天前,遂闫和管楠走在燕江街上,走着走着人烟开始稀少,天空也开始越来越暗,等到他俩发现不对时,整个燕江街已经沦为一片黑暗,周围的高楼变成高大的灌木丛,街道旁只有一盏盏似乎随时都能熄灭的路灯摇摇欲坠。他俩开始往回走,可发现不管怎么样就是无法出去,等过了三小时后,他们发现了朝他们奔来的管叔,也就是管楠的父亲,后来得知管叔一直等不到他们回来跑去燕江路找他们了,找着找着就发现自己也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后来就遇见了遂闫二人。遂闫紧紧的闭着眼,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那燕江路里的其他人也是不是在这个街道上呢。
“闫闫?闫闫?”管楠看着双眼紧闭着的遂闫,轻轻的推了推他。
遂闫缓缓的睁开双眼,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困了吗?要不……”还没等管楠说完遂闫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直接睡就好了。”
“那……好吧。”管楠冲他笑了笑,转身走到他自己刚用衣服铺好的地方躺下了。管叔也在地上睡熟了。
遂闫开始闭目养神,他并不困,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闪烁着之前那些景象。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遂闫难受的低吼一声,猛的坐起来。
遂闫吞了口唾沫,他又开始安慰自己,没关系,虽然这里逃不出去,但是起码在这鬼地方他不会感觉渴感觉饿。
他望着熟睡的父子两,抿抿唇起身往前走。
随着遂闫越走越久,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他又看见了那个肥胖臃肿的男人站在路灯下打着伞,悠悠的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黑色的口罩遮住了脸的下半部分,黑色的风衣似乎包裹不住他肥胖的身躯。
遂闫似乎没感觉他的目光似的走到他身边,那个男人依旧没动。遂闫抬起手,白暂的指尖伸向男人的口罩。
那个男人突然开始说话,可声音似乎不是从他嘴里发出的,是从周围的灌木丛里涌出来的。
遂闫一惊,收起了手向后退了几步。
嘶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缠绕“你想摘下那个口罩吗?你想看看我到底长什么样吗?……来……摘下它……”
遂闫轻轻摇头,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想知道吗?或许摘下它你能逃离这个街道……或许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摘下它……”
“我不会的。”遂闫审视般盯着那个黑漆漆的眼眶。
“不,你会的,你会被你的欲望驱使的……”那个声音略带嘲讽的笑到。
“不,我不会愚蠢到连好奇和欲望都分不清,我只觉得你像一个可怜的蠢货。”遂闫冷笑一声。
“哈哈哈哈真是……你真是让我讨厌至极。”待那声音悠悠的说完这句话便消失了。
遂闫挑挑唇,从那个男人手里拿走了那把黑雨伞,扭头继续往前走去。
又是这个男人,还是这个男人,不管遂闫怎么一直往前走,总会走回这个男人这儿。
遂闫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瓣,鲜血萦绕在舌尖,少年漂亮的眼眸微红,他发泄似的一脚踹上那个破旧的路灯。
“这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遂闫一愣,转身看见一位身穿黑色卫衣的男生站在那儿,笑眯眯的望着他。
“抱歉……我可能,太……”遂闫轻声一句低下头。
“好了,”男生打断了他“换做是谁待在这种鬼地方都会生气的吧。”
“啊,是啊。”遂闫叹了口气。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宋秽。”只见男孩抬手揉了揉遂闫软软的黑发,给自己做了个自我介绍。
“你好……”遂闫一眨眸子。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宋秽歪了歪颅。
“啊抱歉,我叫遂闫。”遂闫一惊,右手不自觉的抬起一下一下的抓着头发。
宋秽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没想到这一捏就忘我了。遂闫看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孩沉醉的捏着他的脸颊……
“好捏吗?”遂闫悠悠开口。
“真不错,好捏。”宋秽回道,随后一顿,只见那个沉醉在揉他脸蛋的男孩哂哂一笑,收回手,“抱歉,太软了,我太喜欢了。”
“没事,你来这地方多久了?”遂闫轻轻揉了揉微红的脸颊。
“也就四五天吧,还好我有出门戴表的习惯。”宋秽炫耀似的一撩衣袖伸出手腕给遂闫看他手上的手表,“还是夜光的。”宋秽乐乐呵呵的昂起头。
“那你也是在燕江街来到这的?”遂闫看着他的夜光手表再问道。
“是啊,我就只是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真他妈神奇。”宋秽想到这个开始烦躁起来,但碍于遂闫在的原因他只能强撑笑容,毕竟自己刚才才安慰过人家来。
遂闫没出声,伸出手抓起宋秽的手腕,把他往回带。
“哎哎好哥哥,干嘛呢,带我去哪。”宋秽踉踉跄跄的被他拉着往前走。
“回去。”遂闫淡淡的说道。
“回哪?我带你去我那吧。”宋秽反手扯住遂闫的手腕,把他往前带。
遂闫想挣脱,可惜眼前这人的力道大的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遂闫被宋秽带到了一个快要熄灭的火堆旁。
“要熄了要熄了。”宋秽急急忙忙跑向灌木丛抄起一把树枝就往火堆扔。刚准备熄灭的火堆又开始燃起熊熊烈火。
宋秽笑嘻嘻的搂着遂闫在火堆旁坐下,两人一时沉默。
宋秽亮出他的眼光手表,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如果你困就睡吧。”
遂闫摇摇头,又是这样,脑海里又开始浮现出那些场景,无穷无尽的恐惧疯了似的涌上心头。
宋秽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紧抿的嘴唇开始渗出鲜血,冷汗从额头缓缓滴落下来。
宋秽一惊,急忙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扯过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嘴里轻轻喃道:“没事的,没事的。”
遂闫缓缓睁开眼,松开紧咬着唇瓣的牙齿。一股铁锈味扑进口腔,血液顺着艳红的嘴唇滴落在地。
遂闫声音微颤:“对不起……”
“没关系,没事的,我在呢。”宋秽抚上他软软的头发,轻轻拭去额头上的薄汗。
遂闫紧紧攥着宋秽的衣角,泛白的指尖在黑色卫衣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凄惨。
宋秽没有说话,任由人将他的卫衣握的皱皱的,只是一遍一遍的给怀里这个人顺毛。
过了许久,宋秽感觉怀中的人气息慢慢平稳下来,攥着衣服的手也慢慢松开,他轻叹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根烟叼着。
宋秽夹着烟拿起打火机刚想点烟,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而且自己怀里还躺着个熟睡的人儿,他挠挠头,只是把没点着的烟咬在嘴里。
宋秽对着火堆发呆,噼里啪啦的火星弹出,宋秽感觉脸烫烫的,唏哩呼噜的抹了一把脸。看了眼手表,十二点了。
待遂闫感觉身上有东西压着自己才醒来,后知后觉想起来昨天自己在这人儿身上睡着了。他抬头望了眼天空,还是黑蒙蒙的一片,这片街道永远没有白天,只有永远的黑暗。
遂闫直起腰,看见宋秽从一边歪去躺到地上依旧熟睡。
遂闫站起身,拿起那把黑色雨伞,刚想继续往前走去,但看见躺在地上的宋秽,摇摇头,蹲下身拍了拍那人儿的脸。
“起来了,再不起我自己走了。”遂闫摇着他的身子。
宋秽哀嚎一声,揉揉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那么早……”
遂闫看了眼自己仅剩五度电的手机:“十点了。”
宋秽眨眨眼,望了望遂闫手上的手机,迅速爬起身来:“你的手机还有电?!”
“是啊。”遂闫回道。
“我的手机在第二天就没电了。”宋秽在口袋里抄出手机晃了晃。
“不用的时候关机就可以省点儿电了。”遂闫把手机放回兜里,抓起黑色雨伞往前走去。
“哎,等等我。”宋秽急忙跟上去,和他并肩走着。
“你要去哪?”走出一段路后,宋秽才悠悠问道。
“一直往前走。”遂闫打开了黑色雨伞。
“干嘛开伞。”宋秽屁颠屁颠的钻进伞里。
“因为帅,可以了吧。”遂闫白了他一眼。
两人走在雾蒙蒙的街道上,潮湿的气息包裹住了他们。遂闫一皱眉:“怎么回事。”
“要下雨了?”宋秽把手伸出伞外,但他并没有感觉到雨水的湿润。
“算了,问题不大。”遂闫叹叹气,继续往前走。
两人在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不得不放慢脚步。遂闫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急促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沉在水底一般,阴柔的水流划过肌肤,窒息感越来越浓重,肌肤温柔的触感与大脑缺氧的痛苦交杂在一起,让遂闫痛苦不堪。
他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转头看了眼宋秽,看起来他也不怎么舒服,宋秽紧紧皱着眉头仰起头用力呼吸着想吸入更多氧气。
遂闫只觉得昏昏沉沉的,那种窒息的痛苦开始散去,他的眼皮重的无法睁开,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模糊,他缓缓倒下身去,世界归于黑暗前,他看见宋秽焦急的摇着他的身子,随后整个世间仿佛都死去一般……
“咳……咳咳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遂闫听到一阵阵咳嗽声,紧接着是喉咙传来刺痛,一股血腥味充斥着口腔,鼻子刚经历了一场窒息显然不适应吸入大量空气,酸痛的不行。
“遂闫,遂闫,醒醒。”宋秽抱起他上半个身子,拿衣服一点点擦去他额上的冷汗。
“我……”遂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行。
“嘘别说话,你先别说话,休息一会儿。”宋秽轻轻捂住了遂闫的嘴,遂闫感觉到那人手凉丝丝的,并且还在抖。
他眨眨眼,伸手握住了捂住他嘴的手,表示自己没事了。
宋秽叹了口气,说:“刚才你晕过去后,那股潮湿就开始散去,虽然迷雾还在,但已经比我们刚才见到的散去很多了。”
“那为什么你没晕?”遂闫嘶哑的开了口。
宋秽满脸问号,这是晕没晕的问题吗?不是吧。
他轻咳一声:“这是晕没晕的问题吗?”
“不是吗?”遂闫乐嘻嘻的笑到。
遂闫艰难的支起身子,宋秽赶忙把他扶起来。
“谢谢,我可以自己来。”遂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拾起地上的雨伞。
“慢点,小心点。”宋秽活像照顾自己爷爷似的。
遂闫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人打过一样,酸疼的不行,只能半靠着宋秽前行。
“呜……呜……”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传入宋秽的耳朵里,他一把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遂闫停下了脚步。
“有没有听到哭声?”宋秽在遂闫耳边低声问道。
“好像有……”遂闫朝四周看了看。
“我去看看。”宋秽转身走到灌木丛旁边,撩开树枝开始寻找声音的源头。
“草……”找了一次又一次,缺连个屁都没找到,宋秽烦躁的把头发揉乱,低声咒骂一句。
遂闫刚想开口安慰他,突然身后的灌木丛传来轻响,即便声音很小也被遂闫听到了。他猛的一回头,快步走向灌木丛边,用手拨开树枝,娇嫩的肌肤被尖锐的枝干划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略显凄惨。遂闫皱皱眉,忽略掉了手臂上的疼痛,看见一个黑影闪过,他心头一颤,飞奔地追过去。
宋秽看见遂闫一头钻进丛中,赶忙冲过去。
三步,两步,抓到了。遂闫喘着粗气,一手紧紧抓住在挣扎的那个人,一手抹了把脸。
宋秽追上来,看见遂闫抓住了一坨正在蠕动的黑色物体……看起来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女生。宋秽好奇的府下身子看着这个女生。
只见她低声哽咽着,手腕还在挣扎。宋秽于心不忍,轻轻问道:“你没事吧?”
少女停下了挣扎,抬起脸,被泥土污染的脸颊混合着泪水,脏兮兮的黑发顶在头上,但不难看出这个少女是个美人胚子,这时候少女开口了:“我……我困在这里两个月了……我出不去了,结束了完蛋了,进来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全都得死!都得死!你们也一样!你们也得死!凭什么……凭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都给我下地狱……”
遂闫看着少女喃喃自语的咒骂,心里很不舒服,是啊,到底要被困在这里多久才能重见天日……这个一直没有终点的街道,到底……遂闫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水珠划过脸颊,抬头望见宋秽不知所措的望着他,自己只是瞪着眼怔怔的愣着。
宋秽脸色冷了下来,一手抄起那个瘦小的女孩,一手拉起遂闫,把他们往灌木丛外带,等走出灌木丛回到街道上,宋秽就一把扔下那个少女,冷眼审视般望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芝零……”女孩总算是回复了点理智,颤颤巍巍回答道。
“告诉我,你怎么到这来的。”宋秽搂紧了在低声哭泣的遂闫。
“在燕江街走着走着就……”芝零想到自己的遭遇就开始掉眼泪。
“你在这里两个月了?”
“是的……”
“走不出去?”问完这个问题宋秽白了自己一眼,这不废话吗,走的出去这女孩会在这待着?
“不要往前走……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救我!他们来杀我了!……”等吼完这句话,芝零的身体一点点软了下去,“噗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宋秽捏起遂闫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发现怀里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我们……出不去的对吗……这辈子都出不去的对吗……”遂闫哽咽一声。
“别这样说……总会有办法的。”宋秽苦笑道。
“对不起……”遂闫抹掉泪水,半眯起眼靠在宋秽身上,嗓音低沉嘶哑的说道。
宋秽也不敢做出什么保证,只能抱着遂闫一下一下安抚着那人。
突然躺在地上的芝零猛的坐起身,头颅像是机械般僵硬的转向遂闫他们,咧嘴一笑。
宋秽立马弹起身,警惕的望着那个奇怪的少女。芝零脸上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又瞬间消失了,她又变回了那个疯疯癫癫唯唯诺诺的小女孩。
宋秽昂头吸入一口冷气,然后淡淡道:“我们要继续往前走了,你……”
“我跟你们一起去……”芝零低着头默默道。
“好。”宋秽没多说,简短的回了一句后半架着遂闫手里撑着黑伞就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三人沉默不语,
“等等……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遂闫止住脚步,手疾眼快的拉住宋秽,身后跟着的芝零一个没注意一头撞上了宋秽,她“嘶”一声揉揉脑袋,疑惑的在后面探头探脑,可无奈身前人太高,根本看不见什么。
芝零端详着这两人,约莫二十出头,刚才被这两人粗暴的抓住时还不忘看看是不是个帅哥,确实,令人喜爱的长相。
“这是什么……”遂闫声音微抖,打了个冷颤。宋秽抬头望去,整个人僵在那儿,瞳孔收缩。一坨坨巨大的肥肉像是有生命一样向他们移动过来。
宋秽把遂闫扯到身后,一步步往后退,“啊!”突然站在他们身后的芝零尖叫一声,遂闫一回头,发现有更多的长得像肥肉的怪物从后面朝他们走来,前后都不能走,灌木丛里也开始冒出黑色的浓稠液体。
遂闫咬紧牙关,右手放进卫衣口袋里那把匕首,之前在路上时,宋秽把那把黑伞给了遂闫,就在刚才那把黑伞突然变成了匕首,躺在了他手上,现在就在他的口袋里静静等待主人的支配。
那些形似肥肉的怪物越靠越近,宋秽只能拿尖锐的树枝勉强抵挡。遂闫一咬牙,抽出匕首冲了上去。
少年的身影飞速在一坨坨恶心的怪物里,刀尖划过溅起鲜血喷洒在遂闫白色的卫衣上,砍了一半后他已经疲惫不堪,这时宋秽来到他身边,夺过匕首,冲他笑笑:“交给我。”
遂闫跪坐在地上看着宋秽冷着脸把剩下的怪物杀得一干二净,遂闫看着眼前那个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朝他奔来。
“那个匕首哪来的?”宋秽扶起遂闫,拉起害怕到卧到在地的芝零问道。
“黑伞……”遂闫感觉喉咙像是撕裂了一般,并不想说太多话。
宋秽“噢——”了一声,舔舔干燥的唇瓣。
“饿……”一直没有出声的芝零这时候突然开口,把两人吓了一跳。正当遂闫在想为什么芝零感觉但宋秽和他自己呆在这五天也不感觉渴感觉饿的时候,芝零像发疯般冲向那坨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怪物大口的撕咬着。
“喂!”宋秽大吼一声把芝零提起。
宋秽烦躁的刚想问候几声芝零的祖宗这时候他注意到了遂闫脸色惨白,嘴里嘀咕着什么。
随后他像芝零一样发疯般撕咬着地上的烂肉,宋秽赶紧把人抱起来,遂闫难受的在他怀里挣扎着,慢慢的回复了理智。
“你们两个真的是……”宋秽低声叹了口气。这时路旁高大的灌木丛里窜出一个矮小的男孩,遂闫一疙瘩,难道还有第二个芝零?
那个身影飞奔到烂肉旁狼吞虎咽起来,宋秽刚想阻止,可那个吃着烂肉的小男孩开始全身浮肿,越来越涨越来越涨,“噗”一声,那个男孩爆炸了,人体碎片砸向他们。宋秽嘴巴拱成一个O形。
遂闫悻悻的咽了口唾沫,后怕的想到还好宋秽拉住了自己,不然现在炸开的那个估计就是自己了。
芝零瞪大双眸,双手并用的爬到那个男孩炸出来的头颅旁,带着哭腔的喊到:“言,言……言你醒醒,姐姐……姐姐在这儿,言……”
宋秽不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芝零跪在地上抱着芝言的头颅哭的撕心裂肺,遂闫和宋秽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也只能站在一旁。
“我……先往前去看看。”遂闫受不了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压抑恐惧的感觉又蔓上心头。
“遂闫。”宋秽叫住他,“别自己一个人去,危险。”
遂闫轻轻摇头:“没事。”他转身走出一段路,心情上的低落和现在的处境让他劳累不堪,遂闫深吸一口气,想憋住不让眼泪流出。从小他妈妈就说他泪腺浅,动不动就哭。
“小闫……?”
“宋秽?我都说了我只是来散散心,你不用来找我的,我等一下就回去……”遂闫不动声色的擦去了眼泪。
“那是谁……?”遂闫疑惑的转过身,看见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面孔闯入眼帘。
“我是腾啊,小闫不记得了吗?”眼前这个沧桑的男子苦笑着指了指自己。
“腾……”遂闫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像走调了,急忙清了清嗓子“你怎么……”
“小闫也是在燕江街走着走着来到这的吧。”腾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
遂闫沉默的点点头,腾淡淡一笑,靠过来搂住遂闫的肩:“我来这儿两月了,真的是……不说了。”
“两个月?”
“是啊,怎么了?”
“没事,我……之前看到一个小女孩也来这儿两月了。”
“我可能见过她?”
“她叫……”遂闫一顿,“芝零。”
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是吗?”
遂闫假装没注意到他的情绪转变,笑着点点头。
“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安全,和我一起走吧。”腾紧紧的攥住遂闫的手腕。
遂闫皱着眉想挣脱,可无奈自己一直都是能不运动就不运动的残废青年,哪比得过他。
“不用了,我有朋友在等我。”
“小闫……你不可以拒绝我哦。”遂闫看见腾列开嘴角,嘴巴变得越来越大,仿佛下一刻就把自己拆穿入腹。
“小闫……小闫……”腾神经质的叫着他的名字,一手摸向他的屁股,狠狠一捏。
遂闫吓的疯狂挣扎着,那只握着他手腕的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无法挣开,他只能看着腾另一只手拉下他的裤子,摸向那处。
“不要……不要……宋……呜……”遂闫害怕的喊出哭腔。
腾一听到遂闫想喊别人的名字,冷笑一声,抬手想脱下他的内裤。
“你在……做什么。”遂闫感觉手上的力道散去,腾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宋秽红着眼,一手拉着芝零,另一只手握着刚刚遂闫给他的那把匕首。
遂闫鼻子一酸,朝宋秽扑去,宋秽本想着救下这个老是不把小命当回事的混蛋之后就冷落他几天,可现在看着这人哭唧唧的缩在自己怀里又心软了。
“咳,裤子穿上。”
遂闫眨巴眨巴眼,听话的把裤子穿上了,然后又唾弃的“呸”了一声躺在地下的人。
宋秽顿时失笑,揉了揉那人的脑袋。
“那现在这个大变态怎么办?”遂闫气还没消,鄙视的踢了踢昏迷的腾。
“……带上他。”站在宋秽身后的芝零探出个头来,悠悠说道。
“腾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不是的。”芝零疯狂的挠着她脏兮兮的黑发。
“带上吧,我以前认识腾,也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不是那种差点把你强了的人。”宋秽没好的说了句,“喂,地上那个,别睡了,你妈喊你回家吔饭了。”
“……”
“喂,吔饭了。”
“……”
“草。”宋秽烦躁的骂了句优美的中国话。
“噗……”遂闫没忍住。
宋秽一挑眉,手指勾起人下巴,“妩媚”的问道:“美人儿,笑什么。”
“滚。”遂闫笑着骂到。
“我也没多大力啊,这怎么就不醒呢。”宋秽苦恼的托着下巴坐在地上。
“困了……”遂闫打了个哈欠,躺在地上迅速进入了梦乡。
宋秽跑到灌木丛旁,抓了一把树枝放在离遂闫不远处,从口袋里掏出烟叼着,拿出打火机把树枝烧着,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烟点着了。
没吸几口又按灭扔掉了,嗓子一股涩涩的苦味。
他对着火堆发呆,另两人还在睡觉,一个昏迷不醒。宋秽望了眼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街道,真是够操蛋……
遂闫睡眠浅,半睡半醒的看见宋秽一直在打量着自己,迷迷糊糊的问道:“看什么呢……”
宋秽笑笑,扶起想奋力坐起来的遂闫。
“咳……”一直昏迷的腾突然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睁眼,茫然的环视了一下周围,坐起身来。
“大变态醒了。”也不管腾会怎么想,遂闫大刺刺的说道。
“小闫……?”
“别叫我……”遂闫朝宋秽靠去,不想看这个刚对自己耍流氓的人。
“我……”腾刚想解释些什么却被手上传来的触感打断了。
芝零握住了他的手,抬头望着他。嘴里念叨着言的名字。
腾紧张的搂住芝零:“小零,小零,怎么了,告诉哥哥,没事的。”
“言……言……”
“言出事了?”
“呜……”
“别哭……别哭……”腾轻声安慰着芝零。
“乌乌腾哥……”
“哥在呢,别伤心,哥在……”
遂闫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宋秽,表示要继续往前走了,宋秽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衣服染了个新颜色。”遂闫抖了抖白色的卫衣,上面深红的血色凝成一块块粘在衣服上。
宋秽俯下身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抠了抠,抠下一块血块。
“谁让你穿件白色衣服。”宋秽无奈摆摆手。
“鬼知道我能来到这鬼地方。”遂闫双手怀抱在胸前,指尖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手臂内侧。
“滴答”滑滑的液体接触到肌肤,凉丝丝的,遂闫抬起头,一滴艳红的鲜血划过鼻梁。
“血雨?”宋秽直起身来。
越来越多的血滴从天而降,遂闫想到那把黑伞已经变成了匕首,无可奈何只能淋血雨了。
“哗啦”血雨突然变成一盆盆血水洒落下来,燃着熊熊烈火的柴堆渐渐熄灭,还跪在地上嘘寒问暖的两人也站了起来。
宋秽拉过遂闫,淡淡一句:“走吧。”
遂闫点点头,转头看见那两人呆呆的站在那望着他们。
遂闫一叹气:“走了。”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滑腻腻的血液流淌在皮肤上确实不是什么舒服的感受,这是腾试探的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冷……”
当然有觉得,遂闫感觉体内的血液一点点冰凉,手脚僵硬,全靠宋秽握着他的手才感觉一点点温暖不让他倒下。
但宋秽的体温也开始下降。
突然的温度骤降让四人极其难受,喘入的氧气也是冰冷的,肌肤传来冰冷的刺痛似乎有冰锥刺入肉里。
“宋秽……”遂闫手抖的厉害,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宋秽把人抱紧了,双手快速的在遂闫的手臂上搓着。遂闫留恋的那少之又少的温暖,脸上渐渐挑起一个迷瞪的微笑。
宋秽一惊,他知道这是冻死前的预兆,他猛的抱住遂闫,颤抖的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着,拿手细细护着火焰,把打火机靠近遂闫。
“呼……”血雨骤停,温度突然极速上升,遂闫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遂闫急促的咳嗽了几下,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
突如其来的高温让芝零晕倒在地,过了一会儿温度恢复正常,地上的血水蔓延,宋秽劳累的跪倒在地。
温度迅速转变让体弱多病的遂闫当天就发烧了,三人围着他忙的腾腾转。
遂闫昏昏沉沉里只觉得自己身体内有一股火在燃烧,他站在火舌中央,尖叫声将他的拉入深渊,场景一转换,遂闫又回到了小时候,矮矮的男孩站在树下,笑眯眯的望着叽叽喳喳的鸟儿,突然鸟儿开始全身流血死去,小男孩的身体开始肢解,倒在血泊中。
“遂闫……”空洞的呼唤钻进遂闫的梦里,他缓缓睁眼,看见宋秽焦急万分的捧着他的脸。
“你知道的……宋秽……”遂闫无声的做出了个口型。
宋秽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