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月光顺着他黑色的披风兜帽滑下来，但这只给他的面容罩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只在他的面具上留下了一道亮晶晶的闪光，就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
他试图看到他的双眼，记忆中那澄澈得仿佛最纯粹的红宝石的双眼，但他显然失败了，冰冷的面具彻底遮住了他的面颊，他看不清他，只有冰冷的面具闪烁着惨白的光，就像白骨暴露在月光里的颜色。
“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冷淡而漠然。
“我从没有想过完全遵守规则，就像你一样，手里拿着小刀，扮演着傻瓜一样的角色，现在来制裁我吧，就像无聊的舞台剧里面，英俊的王子杀死恶棍，名扬四海。”
他终于抬起了手，心爱的廓尔喀弯刀抵上了心爱的人的脖颈，——哦，该是过去的爱人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有那个臭名昭著的开膛手而已，一个满口胡言的疯子，恶心的杀人狂魔。
只需要轻轻将刀刃向前推进五厘米，他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血液会从大动脉喷涌而出，他漂亮的眼睛会失去神采，皮肤变得冰冷而苍白。
只需要往前五厘米，他就会成为英雄，杀死了开膛手的英雄，他会获得一大笔警局的奖金，然后可以离开这里随便去什么地方打发时间……
“如果可以……”他低着头，声音低而轻微，他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请让我再多说几句。”
他总是这么有礼貌，杰克，一个绅士的名字，他仿佛天生就具有绅士的风度，优雅而迷人，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奇异的时刻。
“好奇心已经扭曲了我的良知，我从没有想过要回头，我抱歉我打碎了我们曾经完美的好结局……”
“不。”奈布打断了他，“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有什么完美的结局，你不知道么，我是警察。”
“我知道。”出乎意料地，他用左手摘下了面具，微微笑着，不悲不喜，是那种最客套最冷漠的表情。
“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本想杀了你。”
他笑着，摊开双手，“但我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从你来到我身边的第一天我就在计划杀死你。”
“真遗憾你的计划流产了。”他无法使用正常的语气说话，只好用一句讽刺来掩盖住自己的脆弱。
杰克，他只是个杀手而已，一个没有感情的家伙，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他都只是在演戏，在戏弄你，欣赏你像一个傻瓜在那里纠结又徘徊，被蒙骗的只有你而已，奈布.萨贝达！
清醒一些，杀了他！
他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但手指却在不停的颤抖，不算轻的军刀几乎要坠落，他不愿深究其中的原因。
很突然地，握刀的右手被温柔地握住了。
杰克会弹钢琴，小提琴也非常精通，他的手指白皙而修长，他能想象到在舞会上他伸出手时一定非常迷人。
手指的触感细腻温柔，仿若丝绸，这不该是一双杀人的手。
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在奈布还没有弄清楚他叹息的原因之前，右手不由自主地向前推进，刀刃猛地嵌进了皮肉之间，温暖的液体顺着指骨的纹路缓缓流动，但被割开的却不是他的手指，而是杰克的脖颈。
“我永远也无法回头了。”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痛楚，甚至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在这条死路上，只有我和你，我太孤单了，所以我试图把你也拉进这样的罪恶里。”
伤口不深，但一定伤到了血管，这意味着他的死亡将漫长而痛苦。
他絮絮地说着，始终紧握着他的手。
“真可惜，我的决心一直在动摇，可是我最后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我知道你会恨我，但你也会记住我，永远不会忘记。”
“所有我清楚的罪恶都让我无法承受，如果我杀了你，也许这一切都会结束，但会永远留下那份代价。”
“你想知道，代价会是什么吗？”
“你会知道的，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完美的让一个人记住他的方式。”
“不要忘记我，是你杀了我，是奈布.萨贝达杀了杰克，奈布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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