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的强光刺得他眼睛疼,孟蛰一拳挥过去,夏自川身后的相框碎在了地上。
他攥紧的拳头最终舒开了。
四下里寂静无声,凉风大喇喇地从领口钻到心口,冷得人禁不住瑟缩。他重又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车离开了园区。
他没回双城,只留在附近的酒吧喝闷酒。
都说失恋的男人最忧郁。然而孟蛰这回解开了领口几颗扣子,赤裸的胸膛暴露在暧昧的灯光下,碎发被他抓到了脑门后面,他双手搭在扶手上,后背懒散地倚着沙发。桌子上一瓶伏特加配切好的鲜橙子,天花板的水蓝色光温柔地流进他的发窝里。
现在的孟蛰,野性得像一管行走的春药。不出几分钟,搭讪的人就走过来。他穿着体面得当,眼神火热得四处绕,要把人衣服剥开似的。
罗曼蒂克并非是一种普通的植物,它们浑身散发着一种磨人的香味儿,是催发信息素的植物,一些没有经验的alpha第一次接触他们常常会出现假发qing。
男人眼睛转了转,随即应了下来。他跟吧台点了两瓶伏特加,搓搓手,兀自去倒了一杯,和孟蛰举杯对饮。
孟蛰喝酒并不上头,眼神仍像平时那样冷静,只是眉心皱得很紧,可是他对面的男人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椰奶的信息素也变质了。他头一直胡乱地点着,终于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孟蛰到这时候仍然保持原本的姿态,眼神冷得平静,他起身披上夹克,施舍出一只手拍在那人脸颊上,轻蔑道:“就这样还出来和人玩,保得住贞操吗?”
那人支支吾吾地答了句梦话。孟蛰气笑了,正要把那人拖起来,余光瞥见楼上一个男人缓慢地下楼梯,低头仔细地整理着西装袖口,徐徐的动作好像拉长的钢琴曲。
唐晚舟,他老师!孟蛰更加着急,急急忙忙拖起睡得死猪一样的家伙,咬牙移开步子。下楼的人却抓住了他的手臂,轻咳一声:“抱歉,先生,我朋友给你添麻烦了。”
“……”孟蛰眼尾被酒烧得通红,他僵硬得转过身。
“先生…孟蛰。”唐晚舟疏离的神情转变得格外精彩。
冤家宜解不宜结,然而老师和学生却仿佛成了天生宿敌。一时间,两人所有的不愉快都齐刷刷涌了出来。
孟蛰17岁,唐晚舟是他高中代课教师,人称佛面阎罗,上课必须点面,睡觉必须俯卧撑,不及格必须请家长,孟蛰暗地里打趣唐晚舟住在海边。
后来,孟蛰才知道唐晚舟真住在海边。孟蛰19岁,唐晚舟兼任他的专业系导师,他可能是脑子被狗日了才会选植物系。孟蛰平常不太来学校,大部分时间打游戏,改装摩托,或者干脆陪男朋友。
双城大学的制度是导师不给及格分,就不毕业,不毕业就要义务辅课。拜此人所赐,他至今还在大一辅课。
孟蛰冷淡地点点头,把人丢给唐晚舟正要走。
“孟蛰,你这季度的课马上要结束了,有时间来看看吧。”
“没兴趣。”
“你就对约pao感兴趣?”唐晚舟眯起眼,状若随意。
孟蛰站在阴影里,他近乎残忍地去剖开唐晚舟的五官,唐晚舟的脸应该是一具本该无表情的古希腊雕塑,神太眷恋他了,所以让他成了有心跳有感情的人,可他好像并不受用。
“对,本来想带唐老师的朋友去附近的酒店的,椰奶香不知道做得时候是什么感觉。”
唐晚舟面上神情不变,唇舌不饶人:“那我来得还真是时候,省得发情的狗见什么都扑。”
“放心,人死完了,我也不扑你,老师。”说完,孟蛰就推门走了。
他到停车区把车开出来,浑身却格外得不舒服,他以为是酒的缘故,浑然没有在意。现在那股不自在愈发明显,他刚刚鼻尖隐隐触到罗曼蒂克的味道,以为是假发情,然而他转念一想自己早就对罗曼蒂克免疫了。
他只是躁,浑身也被伏特加给烫热了。他重新发动摩托车,手却顽固得不肯出力。后背已经发了一层薄薄的汗,一只大手好像抓住了他的心脏使劲捏,心跳声如同鼓声。他趴伏在仪表盘上,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呼吸。
他两侧的巧克力色发因为滴落的雨也湿成了缕儿遮盖住他慌乱的神情,他呼出的气很灼眼。
奇了怪了。他从摩托上下来,掏出手机准备拨电话,那种罗曼蒂克的香气却决堤了,从不知名的方向倾泻,如蚕蛹一样裹住他的全身。
他失神地将目光定格在远处拖着人的男人,唐晚舟正要开车门,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皱眉道:“孟蛰,你怎么了?”
“……唐晚舟”男人嗓音沙沙得刮过唐晚舟的耳骨。
孟蛰按住狂暴的心跳,咬牙道:“去附近的酒店帮我开间房,我可能假发情了。”
周遭无故飘来熟葡萄酒的味道,甘甜中带着三分情欲。唐晚舟神情意味不明,孟蛰的信息素味道真和他本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