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二十五【衡山遇少恭】

衡山上，飘着鹅毛大雪，覆盖着整个山峦，万物静止，草木枯荣。

方如沁心里有些不懂慕容弘瑾，他为何要派人赶在她说的日子上山，明明可以提前阻止巽芳遇险的。

此刻，雪花飘扬，有几瓣飘进她脖颈，她缩了缩脖子，有些凉。

她随几个壮汉赶到衡山的悬崖时，竟然四周安静的诡异，除了风声，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动向，别说巽芳，就连几声狼嚎也没有发现。

连衡山位置都对，哪里错了呢？

“莫离阳，这破地方鸟不拉屎，巽芳公主人呢？主上说了，无中生有就直接给你喂狼。”

其中一个壮汉还想说什么，方如沁却隐约听见了，狼群的呜嚎声，沿着这悬崖与四周山谷回响不绝。那声源，顺势传过来便也离他们的所在方向越来越近。直到，久久的，方如沁看见那一团嗦瑟的白色身影，向她们的这一处后退。

几个壮汉其实也都未见过这样的狼群，那生在雪山脚下的灵物各个体胖膘肥，他们竟愣生生站在那里傻了眼。

方如沁平时最怕狗，可这狼比那狗不可爱多了，巽芳快退到离她近些的时候，她竟上前，护住了巽芳。

这一动作惊呆了那几个壮汉和巽芳，他们看着这小儿为救公主竟这么拼，心下恨自己连个小儿都不如。尽管她知道，这个时刻，护巽芳在身后又能怎样？面对那些青面獠牙如饿鬼般的动物，她显得多么弱小微不足道。

方如沁甚至比巽芳还要矮半个头，狼群居然发出几声短促的嚎叫，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嘲讽她。

她管不了那么多，恶狼凶猛，却敌不过她对欧阳少恭的情，她是可以放弃自己，救眼前的巽芳。这个女人的死也是让欧阳少恭为之疯狂的吧，琉璃珠告诉她一切，她想，她先不提蓬莱苍生，眼前的倾世容颜，不能陨灭。

巽芳此时惊讶无比的看着眼前的她，手中唤出的法术已经因为惊讶过度毫无用处。

方如沁将藏在袖中的玉玲珑攥得死死地，随着那为首的恶狼一跃而起，向她扑来时，她想，完了，完了，她的小命儿是要在今天撒手归西吗？眼睛刚要闭上，转念一想，奇门中她明明推算自己是个长寿的人啊？

在那极近崩溃的边缘，将手中的玉玲珑刺向了那恶狼。一股血腥弥漫在空气里，热乎乎的液体喷了她一脸，方如沁慢慢睁开眼睛，却见那狼的右侧脊背，被刺进一剑。剑刺的太深，太狠，已经拔不出来。连狼群都能感知这一剑似乎像是灌入了深仇大恨，所有万物，都将目光集中在，背对着方如沁的那个少年。

如沁惊惧，他是谁，竟如此狠戾！可这背影……

二十六【重逢】

方如沁看着少年的背，他始终没有回头，而如沁的眼里，竟不自觉的噙出了泪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这衡山的风雪太大了。

随着少年粗重的喘着，另一只为首的狼向他扑去。那狼的头部格外多出一道白色毛纹，如沁看出了，它才是这个狼群的首领。

只见这衣衫脏乱沾染狼血的少年徒手将那雪狼打翻在地，随即伸出拳头，正欲砸向它的头盖骨……

“少侠且慢！！万万不可啊！！！”

少年身子一顿，欲要砸出去的拳头僵在那半空，他身体里散发的戾气让狼群不敢再上前一步。

那是从骨子里透漏出的寒冷与孤独，如沁感知到了他的孤独，孤独的让人心疼。

见他停下动作，如沁瞥见那僵住的雪狼，都说狼是通人性的，放了它吧，她实在见不得血腥。

“这位少侠，多谢你相助，如今冰寒地冻，草木枯荣，狼群也是生存不易，你杀了为首的雪狼，只怕群狼无首，再无活路，救出巽芳公主即可，可否手下留情，放了它们罢。”

少年身子僵了很久，他的气息极不稳定，如沁觉得，他有些体力不支，如果用尽力气杀那狼首，只怕他会倒下。

他此刻觉得这说话的人声音如此熟悉，慢慢的，慢慢的松开那雪狼，转身看向了方如沁。

如果……如果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千年，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始终都还能记得你的眼睛。

方如沁那被风凛冽的发紫的嘴唇颤抖着，手里的玉玲珑握的紧紧的，指甲快要扣进了肉里。她此生都不会不认识这个被她称为少侠的男人，这个衣衫破旧不堪，浑身是血，气息虚弱的男人。

他是她需要用尽一生等待的男人，她的欧阳少恭。

她只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他已不再是那个温和浅笑为她抚琴的少年，如今，他们在这冰天雪地，在这最绝望的季节里，再次重逢。

方如沁胸口发烫，藏在衣服里的冰玉琉璃珠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热度，发出嗡嗡铮鸣声。

方如沁就这么满含神情的看着欧阳少恭，从怀里，掏出那冰玉琉璃珠，在这漫天风雪中，那诡异的蓝，异常闪耀着。

狼天生怕火怕光，这冰玉琉璃珠在夜晚一亮，狼群为首的那只呜呜几声，似有不甘。

它带着狼群很快离开，在走到不远处的时候，它突然驻住步子，回头盯了方如沁许久。随后，在这苍茫的夜色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声里，还能隐约听见狼群的低嚎……

欧阳少恭慢慢走近她，他的身体已经消耗太多的灵力，修为快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