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七【集市】

方如沁本也想着多留着日子，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难掩不安，如今她意图去长安，路途长短她并非在意的，既然紫胤真人助她得奇门遁甲术，必是不只是希望她为自己预测吉凶祸福，而是，能帮助到，如老妪这样，穷苦又渴望生存的人。

“妪尽可宽心，这法子说是机密，不过是在不知者的眼里多了几分神秘，然而经商之人多狡诈，便是做不到最好，也是要把事的气场做足，阿离教完你，你牢记放卤水的量即可。”

老妪家的儿子已经将马车中载满浸泡好的豆子和已经调好份量的卤水备齐，向着那离村庄三十里的集市出发。

“阿离小儿所制的，确实是好浆，只是为何不在家中研磨好再卖，还要将磨盘带去如此麻烦。”

老妪的儿子刘白泉问方如沁，老妪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人极憨厚老实，家里穷，两年前妻子随人离家了再也没有回来，老妪攒的辛苦钱，也都是为了他和孙子。

“刘叔，这家中做好的生浆经过这三十里路就会变质，若是掌握不好，食了会腹泻，呕吐。再者，当今你若用着豆子当着众人面做出的浆，新鲜，且让食用者安心。”

老妪听了满脸赞同“阿离所言甚是，阿全你听他就是。唔，阿离这孩子，可是吾家福星呐。”

刘白泉听了一阵大笑，然而这一路，他们何尝不是欢快的畅谈，上了那宽广的官道，明亮的阳光温暖的照耀他们。

如沁此时觉得，太阳升起与西沉，都是那么美丽，只是她眼睛被刺的有些疼。

何时，她也想有个温暖的家，不必太过富有，只要不会散，可惜，可惜她终究只是内心一个小小的渴望，她觉得，她这一生，要求是如此简单。她想，她注定要成为，一只闲云中野鹤罢。在那集市，人群喧闹，竟比方如沁的家乡琴川有些许繁华，方如沁小小的身子沿着集市走了一遍。

望着那又宽又阔的车马人流，她想，她这辈子不知会走过多少个这样的闹市，穿过多少熙熙攘攘的人群，会看多少不同的风景。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情景如此陌生，唯独心里，还记得两个熟悉的面孔，她的弟弟，还有欧阳少恭。

她想，她该知足，因为在她心里，有着曾经简单的渴望，她的心里，装着亲情，载着爱情，足够了。

如沁带回来一串冰糖葫芦给了老妪家的孙儿，孩子接过糖葫芦时弯起的嘴角和眼睛已经变成了月牙。

老妪见孙儿如此快乐高兴的捧着孩子的小脸亲了一口。一家子，和乐融融，幸福无比。

刘白泉的吆喝叫卖声里，人群聚过来的越来越多，随之，麻烦也来了……………

十八【应对】

“让让让让，都给我起开！！！”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出现在方如沁摊子的人群里，他这一嗓子，人群为他自觉的让出一条路。

只见他手中提着剑，那剑看起来倒是和他这个人极不和谐。如沁看着他，这人看起来阴森森的，难道是这东南小镇收他们这摊子税的？她想起琴川最会做生意的茶小乖，微笑跟在前赞美随其后，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管事大叔，您来了，正欲找你去呢。”

络腮胡子大汉满口黄牙，粗声粗气的问“找吾做甚，生意不错，这……”

如沁不等壮汉说完，已经将自己早就备好的几粒碎心塞到他手中。

“给给，壮士大叔不知呢，吾家奶奶早就把租钱备好了，只等你来了便奉上来。咱们可都一点儿不敢怠慢，往后这小摊还请管事大叔多照应不是。”

老妪眼睁睁看着银子给了那管事，心里别提多疼，便是卖上一天，也赚不出这些钱，阿离这孩子，怎就自掏钱袋。

那壮汉掂量掂量手中碎银，满意的点头。

“你这小子，倒是识相，可惜长得黑了些。不过……这双眼睛，倒是生得极好，你可识的字啊。”

那壮汉与方如沁攀谈间，人群远处，走来一行车马商队，为首行进在前头的车辇中，依稀能那轻漫飞舞的纱帘中瞥见一位富家儿郎。马车行进在他们所在位置，驻然停下。

“看什么呢，老子问你话呢！”

方如沁看得入神，便是那马车，也极其富贵堂皇，气派无比，里面的人，莫不是朝廷为官的贵人。这马车随后的几辆车中，载着满满的布帛、绢绸哪样不是上品，还有那一车狼皮虎皮。莫非，这群商队带着御寒的货物是要去东北一带？

她一走神间听见那壮汉一喝心里极为不悦，钱也给了，还不走，难道还要得寸进尺？

“识得识得，并且识得字，算得账。”

如沁规规矩矩的回答着。

“小子听口音不像这本地人，这眼生的如此釉黑，本大爷欲挖去赏玩可好？”

“不好！”

她说不好，方如沁神色平静，只是袖中的小手攥得死死地，她的表情却好像这蛮横的大汉不是要挖她眼睛，而是问她要不要吃肉包子一样镇静。她那双眼睛，确实纯清如水，态度从容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