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里,当马车停在路边的一家小客栈时,荣縠看着叨叨不停的荣亓,突然间醒悟过来。
他光顾着听阿亓一路说话,未及细想为什么父亲大半夜打点这一切而不是白天,如此秘密,很显然是家里出了事,此行远去南疆外祖母家很可能是去避难的。
可他总不能扔下荣亓不管。
他虽然也曾随爹学武以自保,可人却是个半吊子,从不老实练武,这万一要出了意外......
算了,先护送他去南疆,但愿父母亲一切安好。
他第一次看着熟睡了的荣亓。
面容安然,身体却蜷缩得像他上次打猎时偶然看到的一只皱皱巴巴的瘦小狐狸。
荣亓的睡姿与白日里顽劣的做派大相径庭,完全没有一个男子汉的气概,倒像个正当年纪的女儿家。
不管荣毂再怎么纠正他睡觉的姿势,还是改不了,索性也就由着他去了。
最多再强撑一会看着就是了,总不至于让危险靠近他。
虽然荣縠一直在催着赶路,奈何荣亓好奇心旺盛,对从北到南的一切事物都满怀兴趣,不论是当地的饮食还是服饰,就连姑娘迎亲嫁娶的习俗他也打听了不少。
偏他又生得俊俏,一路上也惹出不少的桃花债,麻烦事不断,来来去去在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
进入南疆境内时,已是四月有余。
荣亓坐车一路进了南疆,看到这里人的穿着打扮与沿途地方所看到的人完全不同,又想跳下马车去跟人讨教讨教。
正巧瞥见街上路过的不少男子都一脸凶猛,眼神十分犀利,背上不是刀剑就是锋利的农具,有点畏缩着又乖乖坐了回去。
随身的两个丫鬟看到了这一幕,都笑出声来。
“嘿?你们俩笑什么,狗奴才!”
荣亓恼羞成怒地骂道。
“阿亓,你还是老实安分些,别让人看了笑话。别骂她们。”
荣縠看了也觉得好笑,不免打趣一下他。
“好哥哥,连你也笑我?”
荣亓有点难堪,往日里可是他笑别人,没人敢笑他的,何况还是两个女婢。
这可不能怪荣亓。
他打小就住江南,不常出远门,见不惯这么凶猛魁梧的男子,纵使他学了些功夫,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吓唬吓唬胆小的还行,可对付不起身强体壮之人。
更何况刀剑无眼,他才不会去硬吃这哑巴亏。
“不急,等我送你到了外祖母那,你再慢慢讨教去也不迟。”
“送我去?你不打算留下来吗,爹娘可是难得让我们出一趟远门。”
“我还得回去帮爹娘料理家事,你就在外祖母那好好待一阵子,想回家了就写封信让人送来,我来接你回去。”
“好吧。哥哥,我问你,你可知南疆人为何穿那么少吗,他们不觉得冷吗?还有,为什么他们都带个草编的帽子,太阳也才刚出来,戴个帽子做什么,那玩意儿可以挡太阳吗......”
荣亓嘟哝着问道,转眼却又掀起车帘朝外探头,观望着随行的来往人流。
荣毂摇头笑笑,没再说话,只静静坐着,额间眉头慢慢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