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东偏殿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丞相和贵妃谁会先选择放弃掉对方?朕还是很期待的”皇上摩挲着手中白子,在棋盘上轻轻叩击
窗外淅淅沥沥的春夜雨,却丝毫没有扰乱他的心境
坐在他对面的蒋楠温和一笑,抬手间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贵妃娘娘看起来纯良无害,不像是颇有心机之人,想来是做不出大义灭亲的”
“她幼时便是心有大志之人,屈尊于她父亲手下,不像她”皇上看准他的破绽,落下手中白子,“朕倒是觉得不出三日她便会御前谢罪”
见蒋楠含笑不语,显然并不信他这番话,皇上眼神微微闪烁,淡声问道:“遇简信任朕吗?”
“自然”
皇上嘴角弯到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他凉凉道:“那遇简便无须多问”
蒋楠垂眼低笑一声:“看来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皇上轻笑不语,这盘棋,他快赢了
“陛下不要大意了,苏景年那只老狐狸可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对于他来说,那些都是不切实的言论,还不至于让他露出马脚来。”蒋楠丝毫不着急,依旧不急不缓地落下一子
“况且贵妃娘娘瞧着也不像几年前心有傲气不输男儿的假小子了,倒是贤淑了不少”
皇上不以为然地笑笑,自手中落下的白子飞快堵住他的去路:“也是,不过朕要的可不是他自露马脚”
“至于贵妃,朕想她或许不是她了”
话音刚落,屋外一声雷鸣,蒋楠再度落下手中黑子,抬眼目光投向皇上笑道:“看来陛下心中自有定夺,该陛下了”
皇上低眼一滞,神情微变。现在棋盘上的情形已经完全调转过来了,蒋楠凭借精妙的一步棋重新占据了上风
皇上轻哼一声,抬眸瞥了蒋楠一眼,随后视线又落回棋盘之上:“遇简胆子不小,给朕下套?”
“非也,”蒋楠说,“陛下才是那个下套之人”
“落子无悔”蒋楠补充道
“悔棋?”皇上大笑“朕可从来未说过要悔棋”
皇上丢开手中棋子,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径直伸手将全部棋子打乱
突然,屋外再度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紧接着雨势逐渐增大,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要倾泻而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乌云翻滚,似乎要压低天空,宫殿仿佛被雨水所包围。雨声如织,紧密相连,宛如一阵帘幕,迅速地笼罩了整个世间
“下棋嘛,自然是搅得越乱越好。”皇上笑吟吟地抬眼继续道,“毕竟这只是一盘棋,利益在朕。永恒的利益与永恒的敌人,她拎得清的”
殿内灯火摇晃着,光影投在散落的棋盘之上时隐时现,似要舔舐这天地间所有的不安与躁动
苏景年早年曾截杀了一位遍游天下的游者。那位游者游历江湖,探险地质,撰写书籍,注解文献,旨在促进民生的发展。曾经,他发现了银州含有巨大的金矿矿床,但由于苏景年的半路截杀,这位游者未能将这一重要发现及时上报给朝廷
可世上根本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皇上得知此事,大怒密中严查,发现苏景年不仅私开金矿,还私自屯兵铸器,如今,更是将嫡女送入宫中
皇上虽心大怒,但念大局只得装双目成瞎,两耳失聪。他要好好看看这个曾经陪他一起打江山的好兄弟,如今,要如何的背叛他
等蒋楠离开片刻后,张诗茵这才厢房出来
她知道皇上想做什么,皇上也没有避着她,但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径直上前一步为皇上披上暖和的大氅,关切道:“陛下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和蒋大人下棋了?”
“只是突然来了兴致罢了”皇上说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一粒粒将满盘散乱的棋子分别装入棋罐里的张诗茵,幽幽一叹,慢慢笑道:“不如,如妙陪朕下一盘?”
张诗茵手一颤,垂眼应道:“是”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么喊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