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归去仍少年
黑夜间莹莹光点,如若是那是萤火虫,再配上旁边翩翩白衣少年,那当真是京城折子戏里风花雪月的幽会了。
只可惜不是。
你开始当那是狼,山里有狼这个常识似是人人皆知,就连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也知道,仓皇后退却抵到山中枯树,终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手心磨过砂砾火辣,摸到旁边碎石,不管不顾朝那团萤火扔过去,连石块棱角磨破了手心都不觉。
你那双手保养了多久,上可研磨作诗琴棋书画,下可穿针执线裁布作衣。你的古琴弹得好,泠泠之音教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
父亲直言进谏却激怒当今圣上,一朝问斩,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被牵连,兄长充军,姊妹被送作官妓。只有你逃了出来,因为你是个毫不起眼的庶出。
你的琴弹得是真好,所有人听罢都会颔首,然后再略微摇头表示惋惜。
“可惜了,是个庶出的小姐。”
你向来不信嫡出与庶出有什么区别,除了每次别人看你的眼光都透着点不屑。但庶出这个身份第一次救了你一命。也对,现在早没了什么娣庶出之分,因为整个家族都不复存在了。
你不信命,宁死不去做那官妓,以出卖肉体来换取苟延残喘的生命,这不是你的命运,你的命运要靠自己搏。于是你逃了,却在这深山老林里迷了路,还撞上了那团萤火和那个带着拂尘的白衣少年。
少年衣袂无风自动,符箓似是划破了浓重夜色,碰撞上那萤火便熊熊燃烧。
那原来不是狼的眼睛,而是鬼火,而那个少年也不是什么才子佳人幽会对象,而是这座山上道观修道的道士。
你从没见过这种事情,哪怕那道士长得再丰神俊朗也没办法消除心下恐惧,从地上强撑着起来,扭头便往反方向跑。只是你本是个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这时候不管是体力还是胆量都已经透了支,两眼一黑再没了意识。
你是在那个少年的屋子里醒过来的,记忆里模模糊糊似是还有在少年背上的场景,想必是少年背你回来的。
“姑娘你醒了?”那位少年道士从屋外进来,后面还跟了个扎着双髻粉妆玉砌的小姑娘。
“在下师无渡,在此处修道。姑娘可否告知师某家居何地,也好书信一封给姑娘家人报平安,姑娘一人在山里迷路,家人怕是要担心。”
“为什么要救我,你们道士都这么闲的吗?我就是来山里寻死的。”师无渡的话勾起了你的伤心事,你几乎是歇斯底里朝他吼道。
“不。”师无渡平静打断了你 ,“姑娘想活,姑娘在昏迷时一直在说要活下去。”
你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掉下来:“我家里……没有人了。”
低头却是那小团子跑过来拿自己袖子给你拭泪:“姐姐别哭了。我叫师青玄,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北。”
后来你得知师家兄弟的事情,师无渡比你更想活下去,你们都是反抗命运而生的倔强之人。
你留在这里和他一起修道,连带着性子也开朗了些,不再是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也不再是逃亡路上的如履薄冰。哪怕是珠钗换了荆枝,华裳改了布裙也无所谓。
而他常常看你吃饭的开心,小大人般皱了眉,拿出来帕子给你擦嘴,你都怀疑他是把你当了他弟弟来宠。
“吃没个吃相。”
他一心要当神仙去救弟弟,你却想要去逍遥人间做个散修,于是那年你与他别过。
“蜉蝣天地,既是无人可渡我,那便自渡。”他白衣翻飞一如初见模样,“顾北,一路保重。”
后来你在水师殿上香,当年没说出口的那句话伴随着轻烟袅袅,不知是否可以传到九霄天外那水师大人耳朵里。
“师无渡,愿你归去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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