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族禁地

昭华飞升上仙后，跟在白辰身边着手学习鸟族管理及征战谋略，日常修炼也未曾落下。

修行无岁月。时光匆匆，转眼千年过去。

千年间，昭华埋首鸟族藏书阁，又去找姨母荼姚要来天界藏书阁的通行令，遍览天界鸟族群书，还不时去凡间界搜罗古籍，寻访兵法道法。

千年时光，昭华随白辰兰音率鸟族部众参与天界征战大大小小百余次，参与鸟族管理渐渐深入，鸟族上下莫不敬服。手持青色灵剑的青色鸾鸟，成为鸟族上下的信仰图腾。

这天，昭华来到白辰的书房。

昭华父亲，千年之期已到，女儿修为稳固隐有进阶之相。千年前我初晋上仙，您和母亲担忧孩儿进入禁地力有不逮，如今可要说话算话，允我入禁地历练，早日取了老祖传承。

白辰你啊。（伸手隔空轻轻点了点）君子一诺，为父又岂会出尔反尔。（丢给昭华一枚令牌）去前看看你母亲，也让她安心。入了禁地便是千难万险，吾儿一切小心。

昭华孩儿晓得的。

见过兰音，又是一番殷殷叮嘱不提。

禁地入口，昭华向卫兵展示通行令牌，步履轻盈，跨过结界便是另一幅景象，在昭华明澈的眼底徐徐展开。鸟语花香，看来安静恬然、毫无危险。未及细看，便有一股吸力传来，感受到血脉的召唤，昭华顺从着吸力前往，到达一个开阔的洞府。

昭华甫一离开，将要蔓延至脚下的阴影瞬间褪去，似有一声不满的轻哼自地底深处传来。一无所觉仍在歌唱的黄鹂稳稳立于翠绿的柳梢，那轻哼声仿佛是梦魇的错觉。

洞府之中，跨越时空、亘古久远的声音传来，似有大道相和，沧桑却又深邃。

祖凤一只小凤凰，是青鸾？既是有缘来此，定是血脉里得了完整的传承记忆，且让我看看你的心性吧。

昭华一礼，未及多言，便来到另一处空间。昭华似是完全代入其时其境，忘却今昔何夕。

上阳一役，彼时昭华第一次独立率部对敌，对阵妖族。与魔族不同，妖族多计擅谋，此前反复推演的行军战阵还是被破除。最终只能以身相搏，任是昭华天资高绝，年龄阅历实是短板，只是上仙之力，没有一力破万军之能。两界边境的上阳之地，昨日言笑的同袍不断倒下，鸟儿的尸身铺满视野所及。鲜血漫红了战袍的衣角，也染红了昭华的双眼。直到前方再无妖军，耳畔传来副将激动的战情报告。

副将少族长！胜了！我们胜了！

昭华喃喃

昭华胜了？

昭华双目好似失了焦。右边地上那只苍鹰，昨天还在帐外细细擦拭他的弓，如今却毫无生息的躺在血泊中，半截箭矢钉在胸前。左边那只白鹤，出征前好似才用不舍的目光流连幼子？还有地上那个黑袍小将，不久前还在营帐用崇拜至狂热的目光听她布阵，如今一动不动，依稀记得出征前那个鬓角斑驳的老妇、小将的母亲，流连抚摸他的头，递过一筐黄澄澄的枇杷，想来他也是同自己一样喜食枇杷的吧，昭华漫漫想着。还有……还有……

一张张熟悉的脸，失了生机，汇成一张猩红色的巨网，紧紧裹住了昭华，窒息、失重、摇摇欲坠。心脏仿佛不会再跳动，再难感觉到四肢的温度。

昭华脑中一片空白，目光所及一片血色弥漫，双目赤红，指甲嵌入掌心，滴滴鲜血顺着手指滑下，汇入血色的溪涧，开出一朵朵青红色的花。

洞府中的昭华，一如当时，呼吸急促、汗如雨下，地上汇聚了两涡血色的水滩，滴答滴答，还有血珠顺着手指滑下。

挫败、无能为力，无尽的痛苦淹没了昭华。

过了许久又似乎转瞬。这不是结束，然后，然后呢？

然后啊，昭华双目渐渐聚焦，视野边缘似乎有一角黑色动了动。是谁，是什么？还活着？

昭华急步向前，忘了使用灵力，猛冲到黑袍小将身边，俯下身去，白皙修长的手伸出，颤抖着，探了又探，还活着！

慌忙调动生机之力为他疗伤，小将疲惫地睁开双眼，目光清透，绽放着纯然的感激与崇拜，一如营帐那天。

虚弱地开口，声音稚嫩、不难听出曾经的清脆

墨羽多谢少族长！我们赢了是吗？我们守住了？

昭华忽然又感受到了胸腔中心脏的跳动，四肢渐渐回温，知觉回归，眸中血色淡去。

昭华是啊！你很勇敢！我们胜了！守住了！我们守住了边境，打退了妖族，守住了鸟族百战之师的威名！好好休息吧，可以好好休息了。

言罢，收回输送灵力的手，缓缓起身。昭华化作青鸾原型，一路飞过，精纯的青色灵力伴随着浓郁的生机之力飘洒而下，鸟族士兵伤者痊愈。又拔下一根尾羽，化作青色七弦琴，平和安定的琴音悠扬，一曲《安息》，逝者安息，战场上连日的阴云都散了散。

昭华终于力竭，身形晃了晃。洞府中，昭华踉跄了下，幻出灵力剑支撑自己。心中一片安定。

眼前画面一转，情境又变。

昭华在白辰的书房外欲归还族长羽令，却发现有一层隔音障，本欲稍待再来，却触碰到隔音结界，许是身负族长令牌又是族长血脉，气息同源，屋内之人居然没有发现昭华的到来。

白辰兰儿，昭昭如此耀眼，我又是骄傲又是担心，担心我们护不住她。

踏出的脚步收回，昭华敛息倾听屋中的谈话。

兰音（满目忧色）是啊，昭昭现在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天宫那里太微不知是何心思，但一定不乐见鸟族过于势壮。荼姚么，我这个堂妹，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还好他们已和水神长女定了姻亲，总不好再用次子和我们的嫡长来结亲。

白辰（安抚的轻拍了拍兰音的背，手指了指天）我凤凰一脉日渐凋零，他上清境当真那般无欲无求么，呵，好一个垂拱而治。虽是上古时起，龙凤嫡脉纷纷应劫，大道之劫避无可避，但想来也少不了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但昭昭的降世，兰儿，也许这是天道给的生机，也未尝不可能。唉，我们能做的不多，但总归要尽力，在昭昭长成前努力护住她。且看吧，唉（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良久没有声音传来，昭华悄悄退走，失神走在族地，人声渐沸。走过学堂，传来小鸟儿的阵阵读书声。走过练武场，族中兵将认真地习武演练。走到街市，鸟儿吆喝声不绝于耳，迎面走来的每一只鸟儿，上到佝偻的婆婆、下到垂髫的小儿，无不双目放光的唤着昭华一声“少族长”。

走了许久，昭华回到寝殿，打坐沉思，呼唤内心最深处的愿望。

洞中的昭华与寝殿打坐的昭华身影渐渐重叠，闭目沉思，她反复自问

昭华我的道，是什么？

一对对充满信任的双眼，父母拳拳的爱护，还有那些最深的悔恨、最重的恐惧，一张张生机渐失的面庞，父母担忧的话语……最终尽数化作坚定，睁开双目、眸光湛然。

昭华我的道，守护！是守护！守护家人，守护族人，守护部下将士，守护鸟族威名！

悠远的声音传来

祖凤守护之道啊。凤族凋零，护我族兆亿年荣光，不错，这足以让你成神、成金仙。但，不够，还不够。欲要再向上走、成圣，还不够啊。还有呢，还有吗？

昭华还有，还有！

昭华双目愈发明亮，终于绽发出灼人的光。

昭华还有守护六界清平，天下安澜！

一声轻笑

祖凤呵，小青鸾，志向不小，守护六界？或许吧。

昭华这是能力越大带来的更多责任，但还不是全部。我的道，更是，更是逍遥！逍遥者，随心自在，守护是随心，得证大道、证逍遥之道更是随心！是极！逍遥之道！

祖凤好一个逍遥道！

一抹飘渺的残魂现于昭华面前，红衣金冠，高华天成。

昭华（行礼）拜见老祖！

祖凤（摆摆手）小丫头，应劫之前，吾曾卜算有缘人来此，你今日正和了那卦象，便是我们凤凰一族和这天下的一次生机。

祖凤招手，一架流光溢彩的古琴和一柄金光熠熠的长剑应召而来。

祖凤这伏羲琴和轩辕剑今日便赠予你，望你不负神器威名。（指尖汇聚灵光一点）这是吾毕生问道所得，供尔参详。吾一缕残魂残喘至今，终于也不容于世了。（微微一笑，身形淡去渐渐消散）

昭华沉浸在那微微一笑的风华中静默许久，脑中古朴奥义的玄妙之道回味无穷。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祖凤最后一缕残魂已散，郑重三拜起身。

昭华昭华道心已明，谢祖师所赐，必不负所望，不负道心！

昭华明确道心之时，便能感受到与轩辕剑和伏羲琴的联系，得神器认主。轩辕神剑随主人心意，更名逍遥，剑身变为青色。召来逍遥剑与伏羲琴，琴化金簪插入青丝。动念便出了禁地。

昭华心想，此番虽未经历打斗，却受了道心拷问，终归得赐神器，闻得大道感悟，又得道心坚定。待得回去定要好好闭关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