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他的一天

春天的阳光照在大栅栏的主干道上，没有了冬日羽绒服的臃肿，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依旧是短头发，框架眼镜遮盖了半张脸，褐色的卫衣，牛仔裤，巧合的是，她也有一双跟张云雷同款的贝壳鞋。

童谣第一次来三庆园，没有找到它后门的胡同，从前门进入，就被挂满的大红灯笼给震撼住了，跟保安说明了来意，确认了身份之后，服务员领着自己，从观众席旁边的门进入后台。

休息室里，演员们刚刚结束会议，纷纷散开，张云雷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的到来，掐灭了手里的香烟。

童言（谣）张老师，我是童言，来报道的。

他从椅子上离开，对着镜子整理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张云雷会开车吗？

童言（谣）会吧。

童谣应该会吧，拿到驾照也有两年多了，只是来了北京，一年多了没有碰到过车。

张云雷拿上东西，跟我走。

童言（谣）哦。

保温杯，大褂的包，随身包，车钥匙塞在童谣的手里，张云雷拿着手机自顾自的走在前面，童谣紧跟着后面，出了三庆园，不少粉丝围了过来，童谣走在张云雷的侧边，尽量拉开他与粉丝之间的距离。胡同的尽头，穿过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停着一辆褐色的保时捷。

张云雷率先坐进副驾驶，童谣把东西放在后座上之后进入驾驶舱，一键启动，打方向灯，松刹车的同时，张云雷的手机连接了Car play，导航开始了，她松开刹车，猛踩了一下油门。

可能是许久没有碰车，也有可能是豪车给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勇气，用力过猛，刚打的方向的车差点撞上隔壁的车，而张云雷的脸色很难看，还没扣好安全带的他整个人差点儿撞到手套箱前。

童言（谣）对不起，张老师，你没事吧？

张云雷你究竟能不能开车？我已经五年多没开过车了，就是现在开也不会像你这样。

童言（谣）对不起，对不起，能开，能开。

童谣说着，车慢慢的离开停车位，在收费处给了钱，慢慢的汇入主路的车流里。

张云雷童言。

童言（谣）张老师。

张云雷能不能快点儿，你这速度，旁边开电动的都比你快。

童言（谣）好，那你抓紧了。

童谣说完，踩了油门，而张云雷的右手死死地拉着扶手。

目的地是一个商业大厦，刚刚停好车，就有几个人冲跑过来，张云雷下车的同时跟他们打招呼才知道是此刻拍摄的合作方，童谣拿着东西跟在他们的身后，进入摄影棚之后，化妆师让张云雷先换大褂，童谣从包里取出大褂，熨烫好，递过去，张云雷却没有接。

张云雷你陪我进去。

童言（谣）啊？

张云雷走到更衣室，童谣站在门口还在犹豫着。

张云雷快点儿，你又不是个女的，害什么羞。

童言（谣）哦。

张云雷的话提醒了自己，此刻自己就是个男的。可拿着水裤的手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而此刻，张云雷拉了自己一把，顺便带上了更衣室的门。

张云雷磨磨唧唧。

他当着自己的面脱了卫衣，里面还有件短袖，换上了大褂，脱下牛仔裤的时候，童谣故意回避了眼神，接过他递过来的牛仔裤，还是瞥见了他那自身所带着的毛绒绒的毛裤，一个紧张的转过脸去，直到他穿好了水裤，才帮着整理了两下大褂上的盘扣。

张云雷不至于吧，我们都是大男人，你怎么脸红成这样？

童谣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烫的。

张云雷没好气的瞥了自己一眼，打开更衣室的门走出去，化妆师已经等着了，而童谣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塞在包里，把保温杯递过去。

拧开，是浓厚的绿茶味。

镜头下的张云雷，特别自信潇洒，摄影师的每一个指令，都完成的很好，配合度很高，棚里的工作人员都毫不吝啬的赞扬着他，所以，进程很快，下午一点多，结束了拍摄。

午饭也来了，合作方特地定制了午饭，知道他是回民，不吃大肉。

张云雷却只吃了两口，他的胃口好像不太好，茶换了两次就得换新的茶叶，童谣才发现，他不是真一般的喜欢浓茶。

童言（谣）张老师，我们去哪儿？

车内，张云雷有些疲惫，手臂抵着车窗托着下巴。

张云雷回工作室。

童言（谣）工……

童谣还没问出口工作室在哪儿，他的手机就递过来架在手里支架上。

然后，两个人再也没说话，北京城从四点多就开始堵车了，童谣开了很久，五点才到了工作室，车刚停好，转头看着张云雷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睫毛时不时抖动着，童谣也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叫醒如此沉睡的他。

关闭了发动机，轻轻的扣开自己的安全带，准备让张云雷多睡一会儿，可是他好像醒了，呢咛一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

张云雷到了。

童言（谣）嗯，刚到。

他伸了懒腰，拿着手机，扣开安全带下车，童谣要去拿东西的时候，听到他说。

张云雷带着保温杯就行。

童言（谣）好。

走进他的工作室，童谣就没有事了，因为，他直接去了会议室，童谣坐在他办公室里等着他，他的办公室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此刻，华灯初上，路灯照射出车水马龙的景色，办公室里只开了一个筒灯，自己的影子照射在玻璃窗上。

他站在这儿，也是这样子的吧。

张云雷童言，陪我去卫生间。

背后，张云雷的声音传来，童谣在答应一声后，反应过来，卫生间？我……

张云雷快点儿！

童言（谣）我不要去卫生间，要不您自己……

张云雷快点儿！

没办法，童谣只好跟在张云雷的身后，尽管自我催眠，可是还是看着张云雷已经进去的卫生间，不敢上前。

好在，这卫生间是一格一格单独隔开的，张云雷进去后，童谣摸了下自己的脸，烫烫的。

张云雷你不要上厕所吗？

他一边从格子里走出来的同时还在整理自己的裤子，童谣避开眼神。

童言（谣）不用。

张云雷哦。

他在洗手池洗完手，掏出口袋里的香烟，递了一根给自己，童谣摇了摇头，他又收回去，点燃，猛吸两口，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原来，他叫自己来卫生间，是来陪他抽烟的。

张云雷现在，很少男人不会抽烟。

童言（谣）我不太喜欢。

张云雷点点头，取笑着自己。

张云雷你太秀气了，男人不要太多秀气，慢慢改吧。

看了下手表，童谣瞥了一眼，已经快九点了，工作室里的人都下班了，他猛抽了两口后用水熄灭了烟头，扔在垃圾桶里。

张云雷走吧。

童谣以为应该是送他回家了吧，可是回到办公室，他拿出香水喷了几下来遮盖身上的烟味。

童言（谣）张老师，我们现在去哪儿？

张云雷应酬。

这么晚了，除了下午的一口饭，许多的茶水之外，他此刻的胃应该是空落落的。

童谣不禁有些心疼。

而酒店的楼下，他让自己在周围找口吃的，自己下车去应酬了，让自己在地库里等他。

童谣随便找了一个沙县小吃，吃了两口饭后回到车里，一等就是四个小时，手机都快刷的没电了，才收到张云雷的电话，于是，凌晨两点多，电梯口，童谣扶着酒有些多的张云雷，他还在跟一同吃饭的人说话，几个人一起把他送到车上，童谣礼貌的告别完，车才驶出地库。

车厢里再一次的安静下来，他喝多了，好像有些难受，手摸着扣着手套箱，红绿灯的时候，童谣帮他打开，原来，他在找早就准备好的解酒丸。

他吞了两颗后，童谣拆开了本给自己买的矿泉水。

张云雷谢谢。

童言（谣）不客气。

他重新换了一个坐姿坐好后，说了玫瑰园，终于一天的忙碌结束了。

半夜，路面上的车都少了，童谣安静的开着，张云雷平静的看着路边。

张云雷你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啊？

一天了，他终于有时间问了关于相声的问题。

为什么，因为你张云雷，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那天我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个男孩子。

手指在方向盘上弹跳着。

童言（谣）因为，喜欢传统艺术。

张云雷你很有灵气。

张云雷肯定的说着。

张云雷总觉得，你很像我以前遇到的一个人。

童言（谣）是谁啊？

童谣下意识的有些紧张，难道，他就是那个男孩子，他也在寻找自己，他认出了自己。

张云雷曾经的自己。

童谣笑了下，提了一下鼻梁上的框架眼镜。

张云雷送我回去后，你把车开走吧，明天早上十点，来玫瑰园接我。

童言（谣）不用了张老师，我一会儿打车就行。

张云雷这么晚了。

童言（谣）没关系，其实，我住的地方，不太方便停车。

张云雷沉默了下。

张云雷你回去收拾几件衣服，住我那儿吧，以后我们会经常早出晚归，你回去也不方便。

童言（谣）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克服。

跟张云雷住一起，不等于告诉他我就是一个女的吗？

张云雷你看着办吧。

他不打算给自己反驳的机会了，头偏了过去，咬着嘴唇上的死皮，这是他的一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