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与否

温旭冷淡的撇了一眼自家弟弟，见他在自己面前那怯懦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悦，毫无温家风骨，简直就是个废物！

温旭抿了口茶，不甚亲近说道

温旭有事？

温晁大、大哥，我…

温晁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对上温旭那幽深的双眸，又快速低下头，虽然他们兄弟一母同胞，但是兄弟俩的关系很是平淡。

温晁大哥，听说你要出门，能、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温旭别胡闹，大哥去栎阳有事处理。

温旭连问都不问，直接便认定了温晁是想出去玩，温晁在他心里的形象实在是太差，小小年纪，已然有了纨绔子弟的风气，吃喝玩乐倒是精通，修为却差的离谱，完全没有遗传到父母的天赋。

温晁不是，我想去看看张婆婆，不是胡闹。

又怕温旭不满自己如此亲近一个下人，温晁连忙补充

温晁张婆婆是母亲留给我的，只有她会告诉我母亲的事，我想去看看她，她年纪也不小了。

张氏？他记得是阿娘身边伺候的，思及亡母，饶是心硬如温旭，也不免心软几分，他叹了口气

温旭我知道了，回头我会禀报父亲，届时你随我一道去就是了。

想了想，又添了句

温旭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行事，届时叫温逐流随你一块去吧。

温晁低着头，眼眶湿润

温晁弟弟知道了…大哥，快用午膳了，我们一起吧？

看着温晁那与阿娘颇为相似的眉眼流露出的希翼之色，温旭心一软，他既想好好待这个弟弟，又怨他让自己失去了阿娘，更恨这小子不知上进，白白浪费阿娘的一番心思。

温旭一道用吧。

罢了，到底是阿娘用命换来的孩子，犹记当年自己和父亲对晁儿的降生皆是期待万分，谁知出了那档子事，以至于阿娘生晁儿是难产而亡。

阿娘与父亲感情深厚，父亲难免迁怒晁儿，便是自己午夜梦回想起阿娘，不也曾想过为什么逝去的阿娘不是晁儿么？

晁儿并没有做错了什么，他并不能选择自己的降生，只是他与父亲也无法毫无芥蒂的对他。

当年阿娘早逝，父亲性情大变，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怎么会不怪晁儿？是以在对待温晁这件事上，温若寒和温旭父子俩不约而同决定，在物质上从不亏待，想要什么给什么，别的就没有了。

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处着吧，不成器就不成器，反正有温家护着，便是闯下塌天大祸也没有关系。

温旭微哂，今日倒是悲春伤秋起来了。他摇摇头，看着明显有些怕他的弟弟，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轻轻的拍了拍温晁的脑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温晁下意识去看温旭的脸，只瞧见他素来冷静端方的兄长面上带着他看不懂的哀伤与怀念。温晁瞧得不真切，又不敢再看。

他与父亲、大哥都不太亲近，父亲也不严格要求他，他以为是父亲担心自己会起与大哥相争的念头，就努力做一个纨绔子弟，可是父亲看他的眼神却愈发失望，甚至偶尔还会流露出杀意。

他也听过那些伺候他的仆人说过，他生而克母，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后来那些说闲话的人都被打杀了，他再也没见过。

伺候他的张婆婆时不时会念起母亲，之后便会忍不住掉泪珠子。张婆婆是母亲的陪嫁，婆婆说母亲肯定是喜欢他的。可是他没有见过，因为他降生之时，也是母亲殒命之时。

婆婆说母亲最讨厌刺绣之类的琐事，却耐着性子给他绣了一件小肚兜，料子是最上等的料子，花纹却是最简单不过。

他听的津津有味，晚上悄悄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装作是母亲抱着自己的模样才能安心睡下。不过，母亲绣的东西他没有见过，与母亲有关的东西都被父亲收起来了。

后来张婆婆也被父亲赶走了，若非张婆婆曾经伺候过母亲，只怕是要没了性命。

温晁心里清楚，因为他太依赖张婆婆，而父亲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这样亲近一个奴仆，也决不能容忍一个卑贱之人代替母亲在他心里的地位。在父亲看来，他看重的女子只能有一个，只能是母亲。

他摸了摸自己精致的眉眼，他有些男生女相，容貌昳丽，据说他的眉眼和母亲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偶尔父亲和大哥看着他的眉眼，总是会对他更亲近一些。

他的母亲，会是什么模样？她会不会后悔，后悔自己用性命生下的孩子，却是这样无用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