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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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顾野和顾魏结婚的第三个年头了，两个人感情一直都很好，顾魏年长一些，对顾野多有包容，处处让着，顾野虽然对外人脾气算不得太好，但也是个知礼数的，面对顾魏时更是会敛了脾气，倒也不是压抑自己，实在是顾魏温柔的不像话，压根没气可生，有些时候甚至会黏着撒娇，两个人几乎没有吵过架，偶尔争执几句也都说着说着就翻篇了。

两个人一直是被羡慕的对象，事业上各有所成，婚姻生活简单美满。

最近顾魏有些不太对劲，摸起来体温有些偏高，没什么精神头看起来很疲惫，体重还一直下降，不过几天功夫瘦了好几斤了，他本就清瘦，更显得单薄了。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顾野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感受不出来什么，就直接把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了？去医院看看吧。”

“抱抱我”顾魏摇头，在顾野嘴角亲了一下，他就是觉得累没什么精神“我好累。”

“好”顾野也回吻他然后把他抱进怀里“怎么了？那群小崽子不听话？”

“没有，他们很乖”顾魏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就是觉得累。”

顾野只当他是因为上了一天的课累的，把他抱起来进了卧室放到床上：“累了就睡吧，嗯？先等等，我去给你弄水洗脸洗脚。”

顾魏乖顺的点点头，顾野就去洗手间打了盆温水给他擦手擦脸，顾魏就直接顺势躺到了床上，顾野换了盆水，给他洗脚，就这么大会功夫顾魏就睡着了。

顾野把他扶正弄好，亲了亲他的额头，刚刚抱他，这人真的瘦了好多，心疼的不行。

顾魏先是觉得乏累，背和腿有些疼，他也没太在意，自嘲的想自己这是年纪大了，站的时间长了背和腿疼，直到有一天，他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然后胳膊竟然骨折了，那人也是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认识并了解顾魏的人品，他都要怀疑顾魏是来碰瓷的了。

彼时顾野正在出差，顾魏不想让他担心就没说，顾野出差半个月回来，知道爱人胳膊骨折了，而且比之前更加瘦了，又气又心疼：“怎么不跟我说？”

“怕你担心，又没什么事，只是轻微的骨折，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顾魏用他没伤的手摸摸他的脸“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顾野在他臀侧轻轻拍了一下虎着脸训他“下次再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跟我说，屁股给你打开花。”

“没大没小”顾魏点点他的额头“吓唬小孩呢？”

“我是认真的，一定要跟我说别自己忍着，爸妈年纪大了，不能让他们担心，你不告诉我告诉谁？”顾野心疼的摸摸他的脸“怎么又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没啥大事就没说，跟你说了你肯定要把工作全丢了回来”顾魏先是回答他前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不好好吃饭，就是最近太累了才瘦的。”

顾魏晚上的时候腿关节开始疼起来，他咬着牙没出声，顾野还是发现他的异样，打开灯看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胳膊疼？”

“腿疼，可能是白天站的久了。”右腿关节处疼的厉害，顾魏这一会就出了一头汗。

顾野就坐起来给他捏腿：“以前也没出现这种情况啊，怎么了这是？”

“可能年纪大了吧。”疼痛缓解了一些，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顾野也顺着他的话开了几句玩笑。

又过了几天，顾魏白天晚上都疼的厉害，就自己去了医院，他其实也有点担心，他最近体重一直在下降，每天都乏累的要命，有的时候甚至连课都上不了，困顿得厉害却又因为腿关节和背部的疼痛睡不着，整个人显得疲惫的很。

从医院出来，顾魏有些恍惚。

又过了半个月，胳膊已经好了，顾野陪他去医院把固定的钢板拿掉，医生嘱咐了两句注意多休息，别提重物。

“他最近这一个多月体重一直下降，而且腿每到晚上就疼的厉害，这怎么回事啊？”顾野每每要顾魏来医院，他都找各种理由不愿意，还说自己已经去过了，医生说没事，就是站久了累的，一次两次的他信了，可时间久了他就觉得不对劲，而且有的时候腿上还会出现肿块，但顾魏死活不去医院，有点强迫的意思就跟他生气，这次逮到机会自然就询问医生。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顾野坐在驾驶座，心里堵得慌，刚刚医生让他去拍个片子看看，怎么都不愿意，一个劲的说自己没事，顾野觉得有猫腻，这人绝对有事情瞒着自己。

顾魏抵了抵嘴，没说话。

“顾魏！”顾野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跟他说话“你说话，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骨癌”顾魏闭了闭眼，语气轻飘飘的“恶性的。”

顾野被骨癌两个字砸的脑袋晕乎乎的然后又听见他说恶性的，心里揪疼的厉害，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半个月前，那个时候已经是初后期了，现在估计中期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野，我疼，不想你也疼。”

顾野的心发颤，又酸又软又疼他一把搂过这人：“你是笨蛋吗？这样我就不疼了吗？你不接受治疗就这样忍着一天天的？”

“有在吃药”顾魏被他箍的生疼，落下泪来“小野，我们离婚吧，你还年轻”

“想都别想！”顾野打断他的话“我这一辈子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是对方的人。”

顾魏住院，他手下的班级交到了其他老师的手里，他有些放心不下孩子们，还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情况。

孩子们来看他，他强忍着病痛安慰他们，说等好了还回去教他们，让他们都好好学习，孩子们也在强颜欢笑，有几个女同学偷偷抹眼泪，顾魏瘦的就一把骨头了。

“哥哥，顾老师他……”班长是位男孩子，他出了病房门也忍不住哭泣，带着希望和忐歪看着顾野，一众同学也都看向他。

“会好的”顾野摸了一把他的脑袋，不知道是在安慰孩子们还是在安慰自己“一定会好的。”

“嗯，顾老师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顾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顾魏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出现了肺转移的情况，呼吸困难，胸痛，第一次咳血的时候，差点要了顾野的半条命，好几天不肯合眼，整个人憔悴得很，瘦了一大圈，他一闭上眼就是顾魏咳血的画面。

父母眼睛都快哭瞎了，顾魏的太爷爷就是骨癌去世的，他爷爷没事爸爸没事，没想到竟然遗传在他身上了。

“小野，你可不能倒下了，小魏他，,”妈妈宽慰顾野，自己却又先哭的泣不成声。

顾魏多次手术之后，他实在疼的受不了，跟顾野说：“小野，我不想治了，我太疼了。”顾野咬着牙不同意，他很自私，他不想顾魏离开他，每每顾魏因为化疗放疗手术痛苦，他心如刀绞可还是亲亲他的额头求他：“哥，坚持坚持好不好？小野离不开你。”

到最后，医生也劝他们放弃，最后的时光，让他尽量少些痛苦的离开吧。

顾野跑出去对着江面大喊，狠狠地哭了一场，擦了眼泪，回到医院，摸摸顾魏已经瘦的没有肉的脸颊轻轻笑：“哥，我们不治了，不让你痛了。”

还是痛的，他已经不能自主进食了，咳血也严重起来，医生给他用止痛药，让他尽量活的体面走的没那么痛。

“小野，一定好好活着，我爱你。”这是顾魏跟顾野说的最后一句话。

心脏检测仪发出刺耳的声音，周围开始慌乱起来，有人哭有人叫着医生，顾野没有动弹也没有哭，他甚至松了一口气。

哥，你终于不用疼了。

葬礼上，哭声一片又一片，顾野依旧一滴泪没掉，招待吊唁的人，安慰父母和孩子们，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从头至尾都很体面，好像这件事他只是个局外人，去世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并不是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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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顾野走在路上，一阵微风拂来，轻轻扫在他的面颊上，他突然哭了。

周围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哭的惨烈，有人上前询问，他也只是哭。

哥，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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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至痛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顾魏的离开顾野并不能接受，也不相信，但微风拂过脸颊，就像顾魏的手在抚摸他，他像是迟钝的孩子突然反应过来家长的离去，他再也见不到他的爱人了。

没有吃饭时那声温柔的呼唤“小野，吃饭了。”没有睡觉时的耳厮鬓摩“我爱你，晚安。”没有下班回家时他的亲吻“辛苦了。”没有他耳提面命的嘱咐“工作的时候记得吃饭，不许瘦。”

爱意随风起，随风去向远方。

他再也没有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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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与癌同音，魏魏与癌抗争被癌折磨，小野与没有顾魏的生活抗争，至此终年，都是捱过去的。捱也与爱同音不同调，两人间永远爱着彼此，生世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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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