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冗渊坐在竹床的一旁,竹床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于轼。
自那次大战后于轼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孙冗渊将他衣服换下,洗尽了他身上的血色痕迹。
他二人的那一斩一剑已然用尽了自身上下所有的力量,而这力量足以将这整个世界毁灭。尽管如此,他们虽承受了这一毁天灭地的伤害但却不会导致死亡,顶多力竭昏迷罢了。
只要神识内力恢复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再次醒来。
这个世界本没有神,神不过是幻想和史料记载中才有的罢了,但他二人却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神。
孙冗渊手中的启,乃七剑合一,天地所化,于轼手中的星龙,虽是人合,却乃天外所化,而身处天地间的孙冗渊自然要比于轼快上很多。
孙冗渊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于轼,时不时瞄上几眼挂在墙壁上的启与星龙,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启上出现的一条裂缝。他心里明白这场决斗是他输了,输的很彻底,很干净,果然他于哥还他于哥,这方便简直一点没变。
孙冗渊透过竹窗望向天空,喃喃道:“池鱼,你在哪?你还活在吗?”
“咳!咳!”于轼躺在竹床上连咳了几声,渐渐睁开双眼,欲想坐起,身子竟已撑起一半,却又因无力倒了下去,还好孙冗渊在他身后扶了一把,这才坐了起来。
“怎么?没死吧?”孙冗渊扶着他轻轻笑道,语气很淡,却很亲切。?
“哈哈……咳,咳……没死呢。叶赢修人呢?”于轼虚弱地问着。
“我把他送回皇宫了,帮他改了容貌,没人发现异样,但……于轼你这无非不是一场放虎归山的戏码。”孙冗渊眉头微索。
于轼用力地咽了口气,又大喘几声,显然身体还没有恢复,“不,我那是不仅仅只封印了他的神识,我还封印了他除做皇帝之外的记忆,除非他杀了他自己,否则这世间再无叶赢修。”
“这样啊,但……”孙冗渊欲言又止,陷入沉思。
“他不过是想改变人们地狱般的生活罢了,你我都在走歪路,为何不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大唐的百姓在他的统治下生活的不好吗?即使是我们,不是也有落脚地吗?”于轼说话一急,又连咳了几声。
“不谈这个了,我们今晚去哪吃饭?我请客,就算成神了,两天不吃不喝想必你也饿了。”
“嗯。”于轼笑了笑点点头,顿时脸色大变,“什么?两天?我昏了两天?”见孙冗渊有些迷茫和迟疑地点了点头,急促地开口道:“现在是几时?”
“大概是辰时。”
于轼轻轻推开孙冗渊,强行将自己撑起,脸色白的吓人,明显他的内力和杀意还没恢复,经过一番折腾终于下了床,毛手毛脚的穿上衣服,手一伸将星龙吸到手中,上前走了两步,转头对孙冗渊意味深长的说:“记住,他叶赢修将来是昏是明,你我说了都不算。”
“那由谁?”
“百姓,那个时代的百姓,你还有你未完成的旅途,我也有我未守护的使命。”
“那今晚吃什么?”孙冗渊知道他出门了,他也拦不住,至于是什么事他还没反应过来。
“就不吃了,来几壶好酒吧,戌时这里见。当然你去准备,我没钱。”说罢,一笑之际,消失在了孙冗渊面前。
孙冗渊过了三分才反应了过来,于轼那句未守护的使命到底是何意,启剑顿时入手,跨出竹屋,欲想追去,前脚都已踏出,后脚却迟迟没有跟上,他停在那里脸上满是内疚,起手给自己来了一巴掌,半边脸变得通红,喃喃道:“对不起。”孙冗渊看着眼前的这边竹林,眼里又充满了回忆,渐渐地心情也就平复了,不愧是药王的隐居,竟能让人心胸变得平静起来,只可惜药王已经不在了。
孙冗渊感叹道:“这就是你的使命吗?于轼?”
于轼离开了孙冗渊便飞身前往长安城。
药王隐居的深山距长安城不过几千万里,以于轼的境界来说一个来回不过一个时辰,就算状态不佳顶多也就一个半时辰。
亥时,竹林中,一团火燃燃生起,一旁盘坐着一人,身着白袍,长发散肩,悠闲地喝着酒,酒坛空甚,却毫无醉意的便是孙冗渊。
最后终于在亥时之末,竹林中发出了少少的嘈杂的声响,孙冗渊这才微微露出笑容,长松一口气:“你丫的,你终于来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在月光和火光的照耀下于轼微微露出脸庞,脸上洋溢着笑容,很灿烂却很苍白。
孙冗渊的笑容渐渐消去,就静静地看着他,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眼睛里不停地闪跳着,他知道于轼的使命完成了。
于轼来到孙冗渊身旁轻轻坐下,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就连心跳都有些微末。他接过孙冗渊递给他的一坛酒,话也不说便大口喝起,口感极其醇香,不辣口并回味无穷,“酒酿村的酒吗?果真还是当年的味道,爽!”
孙冗渊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不禁一笑,和五年前接头打架他简直一摸一样,做事谨慎却又感情用事,毛毛糙糙,“于轼,来,我敬你。”于轼回应了一声,两坛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于轼的酒坛还没触嘴,只见孙冗渊便大口喝起。
“于哥!我这一敬,敬我们街头相识。”急喘了一声。
“这二敬,敬你劝我华山学艺!”说罢,引入口中半坛酒。
“而我这三敬,敬你……敬你冰窑相救!玄门档箭!魔教试毒!剑宗闯阵!……我欠你的太多!太多!如有来生我定当偿还!”孙冗渊丢开手中的空酒坛,转手拎起一坛,将他开封,张大了嘴,闭上眼,朝口灌入,酒水洒湿了半身仍没有停下。
孙冗渊还未喝完,只听得于轼轻声说道:“谢谢,来世我们还做兄弟!还有……我……妻子和女儿……就……拜托了。”孙冗渊听后渐渐停了下来,不知是酒还是泪从两颊上流下。
于轼不见了踪影,只见那星光点点飞向无尽的天空,地上的一把星龙安放在了那儿,它还在但他的主人却已消失。
那晚的月亮很明,但星辰却更加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