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这里就是寒舍,在为内人诊治期间,就委屈二位在此歇息了。”年轻男子伸手指向前方的府宅,朝着跳逗二人介绍道。
看着眼前奢华精致的园林府宅,跳逗内心不约而同地吐槽了一句:“卧槽,这是寒舍,那我的狗窝算个啥?”
刚到府宅门口,便有一遛弯的家丁打着灯笼为三人引路,虽是夜色笼罩,但一路上灯火通达,亭台、楼阁、水榭、回廊在两人眼前缓缓展开。等到了暂住的客房,跳跳和逗逗连吐槽都说不出来了。
和主人道别关上客房房门,逗逗的第一句话就是感叹:“他家是真的大!”
走在前面的跳跳已经一头栽倒客房的床榻上,四肢伸展,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我是觉得,这才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啊!”
好友毫无形象、玩世不恭的模样虽然已司空见惯,但逗逗还是下意识地朝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这明明是大富大贵的生活!”
“这郑公子也算是年少有为,虽然有祖宗基业,但如此年纪就经营着这里最大的酒楼,名下还有其余商铺农庄,可谓是人中龙凤。”逗逗走到桌边坐下,拎了拎桌上的茶盏,将凉茶倒入杯中。
“可不是,才二十岁呢,就有妻有子了。真是羡慕啊!”枕着手臂的跳跳目光看向头顶上的流苏帷幔,晃着二郎腿赞叹道。
逗逗端茶的手微微一晃,几滴茶水从杯中溢出,溅落在桌面上。
“怎么?羡慕了?”少年低着头,声音略有低沉。
对于少年语调的轻微转变,沉浸在自我思想中的跳跳并未察觉,而是继续说道:“是啊,想想我也二十有二了,若是我爹娘还在,早就催着我成亲生子了吧。”
说道此处,跳跳突然笑出了声:“若是我爹娘还在,说不定,我儿子都会跑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跳跳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转头向桌边看去。
“嗯,确实是成家立业的好年纪。”端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逗逗突然从桌边起身,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去如厕,等会儿再回来。”跳跳转头看到的,是逗逗关门前的背影和紧闭的门扉。
“逗逗这是怎么了?”跳跳侧身支棱着手臂,有些错愕地看着被关起的房门。
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何况还是人精一样的跳跳。只是有些时候,对于一些人一些事,哪怕是再聪明的人也会疏于防范,直到幡然醒悟的那一天。
就算是有疑惑,但兄弟之间,跳跳也并未多想。
前十年里用尽了心思计谋,在七剑合璧之后,功成名就的青光剑主已然隐退,如今活着的,是肆意潇洒的江湖闲人跳跳。
起身收拾收拾,又唤来小厮端水沐浴后的跳跳再度躺到了床上。半睡半醒之间,只听到门缝发出吱呀的一声。
向来夜间浅眠的跳跳随即清醒了过来,只是知道来人是谁,仍保持了一副闭眼酣睡的模样。
“睡觉了,还不知道熄灯。”听到逗逗进门后嘟嘟囔囔的抱怨,跳跳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刻意放轻的脚步缓缓走近,小声地嘟囔声又响了起来:“这么大的人了,被子也盖不好。等着了风寒,又得遭罪。”
言罢,跳跳便察觉到身上掉了一半的锦被被人拉起,盖到了胸前,一双小手还在被子两侧按了按。
就在此时,跳跳察觉到逗逗突然停止了帮自己盖被子的动作,一只手缓缓向自己面上探了过来。
察觉到逗逗俯身靠近,跳跳以为自己瞒不过去了。突然睁开眼睛,大笑着抓住了逗逗伸向自己的手:“若我得了风寒,神医难道舍得我遭罪?”
“啊!你是要吓死我啊!”原本只是想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跳跳眼中尽是笑意,可当他看到脸色被吓得眼神发愣的逗逗,才知道自己的玩笑似乎有些过了。
“逗逗,你没事吧。”跳跳伸手探向逗逗的额头,刚刚触及,却被他一手打落。
“我,我没事。”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转成红色,逗逗低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抱歉啊逗逗,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说着说着,跳跳看着面前脸色通红的逗逗,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对,你这样,不像是被吓得,倒像是——心虚了。”
听跳跳这么一说,逗逗的头仿佛埋得更低了,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你刚刚伸手不是发现我醒了,你是想干嘛?”眼珠子一转,跳跳回想刚刚的情景,疑惑地问道。见逗逗没有回答,随即又笑着说道:“你不会是想图谋不轨,羡慕小爷的好容貌吧!”
“你可别臭美了,就你!我还不如去玉蟾宫看蓝兔洗眼睛去!”听到跳跳自恋的言语,逗逗冷笑一声,出言反驳。
不出意外的,看到的是跳跳一双受伤的眼神。逗逗放缓了语调,解释道:“你刚刚睡觉忘了取掉发冠了,我是想帮你把发冠取掉。”
“啊!原来是这样啊。”撇了撇嘴,跳跳伸手摘下头上的发冠,一头青丝垂落,灯火下,美目流盼。
逗逗侧过脸,不再看他,嘴上还是奚落:“要不然呢,算了,不和你说了,整日里没个正形。除掉魔道后也没干过啥正事,出来就是游山玩水。”
“难道你不是?”一句话,将逗逗问得哑口无言。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隔壁休息了。”逗逗说完不再停留,朝着屋外走去。
“哎?不是我俩一起住吗?”跳跳不解地问道。
“郑家这么大,房子这么多,我们干嘛要挤在一起?毛病!”神医傲娇的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出了门。
这一次,轮到跳跳无话可说了。
一夜天明,跳跳睡得其实并不算太好。许是多年来的心结,哪怕魔道已除,但内心深处的那些阴暗却早已无法除却。
这些年,虽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可安稳觉,却一夜比一夜难得。
只是睁开眼推开门便能看到逗逗,跳跳的心情还是很好得:“早啊!”
站在院中查看花木的逗逗,抬头看到穿着一身中衣,懒散地站在门口的跳跳,下意识地也回了一声早。
随即,少年皱起眉头:“早什么早!还不去穿衣服,跟我去给郑夫人看病去!”
好好的心情被好友的呵斥打散了一半,跳跳无奈地想:“哎,明明年纪轻轻,但这性情,真像个老妈子!”
等到跳跳收拾好,两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朝着郑公子口中所说的,生病的郑夫人的房中行去。
一路上,跳跳和逗逗也从管家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郑夫人和整个郑家的事。
郑家祖上曾是当官的人,据说官品还不小。怎奈为官太过清廉,被奸人所害。等到平反,家中早已人丁凋敝。有了前车之鉴,郑老夫人再不让郑家独子为官,而是开始了从商之路。因为对郑家有所亏欠,所以皇家对郑家子嗣也多有照拂,郑家的商贾之路也算是一路顺达。
如今的郑家独子郑华,年轻有为,他的妻子虽不是名门闺秀,却也是镇上一位声誉极佳的姑娘,名唤桃夭。两人因为一次礼佛结缘,郑老夫人虽然有过不满,但耐不过独子苦苦哀求,两人很快成了亲。
婚后夫妻二人生活美满,不过数月便传出有孕的喜事。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郑家得了一对龙凤胎!本是天大的好事,可郑夫人却在产后昏迷不醒。郑公子爱妻心切,遍求名医,可却没有人能治得好郑夫人的病,只能用名贵的药材吊着,一直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