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才是真正的囚禁,整间屋里虽然并不大,但总抵不过一个人的寂寞,除了一日三餐定时送来的饭菜,吴邪就差点以为自己与世隔绝了,因为这里面只有他。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现代需要网络的一切东西,唯一的电脑也只能用来观看几个老节目。
其中他想过无数跑出去的想法,但是后来才终于明白张海客那么有恃无恐的自信从哪里来的——因为他出不去。
他是晕进来的,所以不知道张海客到底把他藏在了哪里,不过他猜要么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要么就是很深处,因为他从未听到过外界的任何声音。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把电视打开,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这,太恐怖了,所以电视从来都没有停过,尽管里面放的全是一些少儿频道。
一开始他是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想要逃出去,翻窗,没有;从门,双重防盗的让他根本开不了;他曾想过去翘开,但是坚硬程度超乎想象;也曾想过砸墙,但能用到的工具不过是个喝水杯,至于那些桌子、沙发、床腿……结实的让他根本就掰不断,而且更不能小瞧那个喝水杯,坚硬的随便摔都磕不出来一个角。
唯一还有联系的就是那个一到固定时间就会自动升上来的窗台,吴邪特意关注过,只在下面似乎是电梯形式,只在一日三餐的时候会替换。但那个窗台太小不能把他送下去,也曾想过在饭盒上动手脚,但是一个月了,却没有任何外界消息。
慢慢的,不说逃出去的信心被消除,只是不再做那些无谓的事。
慢慢的,心里的那些焦急与担心被压在了心里最深处,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脑海中张家的那些秘密,然后记录下来——张海客为他备了很多纸和笔。
黎簇那小孩说过,进入他的大脑的时候发现那些内容都是被他整理好的,所以他知晓那里面全部的内容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如今他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
门再次响动是在晚上,在屋里面他看不出来日夜,只能根据电视播演的节目来判断。
刚刚一声吴邪就醒了,一月的独日磨灭不掉他的警惕,反而让他更加机警。所以他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从门外走进来,黑色西装被脱下搭在手臂上,脸上有一丝累色,白色衬衫上沾上不少葡萄红的色彩,这样子很像是刚从酒桌上面下来。
看见他张海客先是勾出一个算是温和的笑,然后吐出一个词,“还好。”语气很慢,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
而吴邪终于在这人身上体验到本人这张脸的迷惑性,差一点就犹豫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张海客慢悠悠的往他这边走,最终停在沙发前坐下,“但你能不能先帮我倒杯水?”
吴邪没有动,他的思想留了一些给那个门上,这人肯定还会出去,他能做些什么?
张海客好像预料到了这个场景,没有在意,只是又是笑了,“他们这一个月都没有歇下来,”然后目光对上他不善的眼神,“你放心,我没有再做手脚,因为不敢啊,那群人都太厉害了。”
吴邪承认他喜欢别人称赞家里面的那群人,但是在知道这都是一场阴谋后心里只有凉。
“只是和他们对上了一场,就再也不想再次体验那样的感觉,”张海客头微微的朝后仰,闭上了一些眼睛,“好在,他们已经把目标移到了汪家。”
吴邪没有回答,应该是在这人话音刚落的时候他就已经扑了上去,双手拿走他早就准备好的布条——都是从他裤子上撕下来的。
布条勒到张海客的脖子上,然后手下发力,他没有多少机会,必须要一招制服,只是吴邪没想到他们俩的力量悬殊原来这么大。
在他发力的那一瞬间已被张海客反抓着脖子上的布条,双方较力只是一刻,胜负已定。张海客身子往后一滑顺着绳子抓着他的双手,然后以一种吴邪想象不到弹跳力带着他回闪回去。
一米八的身高就这样被那人轻轻松松的带过去,眼前一花,身子就已经砸在了松软的沙发上,双手被那人制着交叉放在胸前,张海客自己却是撑着他面前,一条腿压着他的双腿,让他动弹不了。
这一招,倒是和墨脱那里很像。
所以吴邪只有一抬身子,嘴一张,狠狠的咬上那人的手,那人吃痛略微一松,吴邪就赶紧身子下翻,砸在地上也不敢停半分,抓着桌子角就爬起来,然后站在远处气喘吁吁的死盯着那人。
偏偏张海客依旧是悠闲的坐在沙发上,还伸了伸衣角,完全不顾脖子上面被他勒的红痕,甚至满眼放出了些光,让吴邪突然怀疑上这人是不是有自虐症。
“吴邪,再等等,也许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心里猛的蹿出来一团火,吴邪大步跨过去,反正他已经被绑了,再差也差不到那里去了,狠狠的揪着张海客的白衣领,几乎是吼,“汪家有多可怕你不知道吗!你现在绑了我嫁祸给汪家人到底是想制谁于死地!你知道的,他们会为了我做到什么份上……就算,就算你不想管其他人,小哥,小哥你总要顾虑的吧?”
张海客没有动,而是任由他这样抓着,眼睛里面闪着很冷静的漠色,“我知道,所以我会动用整个张家的力量为族长提供一切的帮助。”
吴邪猛的闭上了嘴,然后摇着头松开手,后退,只吐出俩个字,“疯子。”
那人却只是若无其事的又笑了下,然后起身,“酒场掩盖不了我太久,我要快点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有任何的进展我都会过来告诉你的。”
“张海客,”吴邪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你就不怕自己会有什么疏漏被小哥他们发现吗?”
那货轻歪了一下脑袋,这个动作他很熟悉,是他惯常思考的方式,如果不是成心,看来这人真的是学他学了个八分,最后还是皱了一下眉才开口,“如果说疏漏,倒是有一个。”
“什么?”这个词简直是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就已经问出。
好在张海客似乎觉得他不再有威胁,倒是很坦诚的告诉了,“那个蓝袍藏人。”
吴邪的心一跳,心里许多未解的谜团好像有了一道口子。
“其他事都是我亲力亲为,只有那人是经另一个人的。不过,另一个人知道这一切。”
“丹,他,你做了什么?”
张海客还是看着他笑着,“吴邪,那些记忆你是没有翻看完,还是根本没有为你提供这些?张家和康巴洛人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当时族长找上我,刚好赶上你进云顶天宫,所以被委派给解雨臣去救你三叔。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我的防备心没有这么强,但确实是利于我行动,也是那次我对你的在意才提升个位次,但我没有动,又畏于云顶天宫的厉害之处,我派人去找了那个蓝袍藏人。”
原来……这样,怪不得丹曾经说过他是受人委托才找上他的。
“因为前辈的一些渊源,他拒绝不了我,便就时刻跟在你们身边。”张海客这人说话的时候都是很正式的,但是一旦停下来就会多些其他情绪。
对上他的眼睛,张海客才继续说,“也是从那时候我才发现你在他们中间的位置,不过很奇怪的是好多人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我根本查不到他们的任何信息,而且他们对于你的感情太突然了,就像是喝了你的迷魂汤一样,全部贴了上去。包括丹,后来那人就不再向我传递任何消息了。吴老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吴邪没有理会这人的调侃,一是不想说,二是这些问题是连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
张海客慢悠悠的抬手腕看了一下钟表,然后直接走向门口,似乎不再告别就想离开。
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放走这个人,万一下次这人还是一个月后再来,小哥他们指不定已经受了多少伤。
所以,吴邪摸上了口袋里的那个利器,是他从刮苹果的器具上撇下来的,然后扑上前面那人。
张家人的速度绝都不是吹出来的,吴邪完全碰不到这人,所以等张海客躲过他的三连刺后,吴邪直接后退俩步,毫不迟疑的举起利器划上自己的手腕。
这个月他想了很多,打不过这人完全是在意料之中,但他又不敢说清这人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所以他只能赌,如果这人不想让自己死总要给他看医生,那样小哥他们就有更多可能发现这场骗局。
可惜,事情总是违愿的,在划上自己手腕的那一刻,一道银光从远处飞出来打掉了他的利器。
利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吴邪也煞白了脸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面无血色,身上很纤瘦,穿着白衬衫,胸口的口袋有一只钢笔,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像70-80年代典型的知识份子。但是让吴邪最先注意到的是这人右手中指和食指非常长。
张家人,张海楼,张海盐,小张哥。这是大脑做出的第一知识,因为他在他的大脑中看到过这个人。
吴邪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茶几上被插进去一个刀片。这人果然擅长用嘴刀,而且还能在坚硬如石头的茶几上刺进去这么深,实力果然不能小觑。
只是他受不了这人的笑,因为笑起来很邪魅,也于是闷油瓶一路给了他张家人都是闷且神情呆滞的印象,所以受不了这么笑的张家人。
张海盐倒是若无其事的挂着那一丝邪魅踏步走到茶几旁,拔出那个刀片,仔细的用纸巾包起来,全程没有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倒是张海客,罕见的看他没有带笑,像是警告,“吴邪如果你死了,我的计划会顺利更多,”然后低头转身离开,“等我下次来看你。”
张海盐那人也紧跟着张海客出去,只是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回头居然冲他又笑了下,“忘记告诉你了,我就是委派蓝袍藏人的人。”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俩出去,他相信如果他真的再乱动,张海客可能会让他再次晕过去,他还需要这俩人到底是如何开的门。
门口那里被坚厚玻璃隔出来一个小空间,他们俩先是到小空间里面才掏出来钥匙打开门。吴邪努力瞪大眼睛去看门外面的内容,可惜是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光亮。
等门彻底关上,吴邪扑上去,仔细的摸着那个玻璃防层,砸不碎,敲不破,还没有门,没有把手,完全打不开,但是刚才张海客是怎么进去的……好像只是自然的走到面前就自动开个口。
吴邪再次仔细的摸一遍,才滑落着坐在地上,向自己承认,这个东西他开不了的。
然后抬头,憋下自己突如其来的难过,晃动着那个从来不会被摇动的铃铛,祈祷着——希望外面那群傻子都乖一点。
后面张海客来的时候再没有带来过其他人,而且也很守信用的告诉他外面的情况。
“原来他们一直有打消汪家的念头,只是这次被我逼了一把,提前上了手。”
“他们在一起才叫神啊,即使急得已经巴不得亲自灭了汪家,还是憋上火,找了个你的替身装作你只是被绑架的样子,然后放长线,钓大鱼。”
张海客每次来的时间都不确定,有时候需要一个月,有时候只是几天,而且或许随着小哥他们计划的展开,张海客的精神越来越不好,情绪也不经意的在改变着,趋向了暴躁。
“你家的胖子真是有一双辣眼睛,差一点就怀疑上了我。”
“吴邪,计划开始了。”
“他们好狠啊,只是第一次出击死伤的人数就不能用来计算了。你说,你要是出去了,我会不会被他们折磨的死无完肤。”
“族长好像不相信我,我接触不到深度的内容。”
“吴邪,是不是因为我这张脸的原因总会让他们想起你,那我要不要遮盖一下呢?可是不行啊,我只有这一个筹码了。”明明听着有笑话的意思,只是这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阴沉的让吴邪不敢靠近。
只是他不能就这么死心留在这里,只是他不再做面上明显的动作,用上了大学几年接触过的心理课。不停的催眠自己,催眠自己认为自己做的一些小动作都是正常的,因为他很明白,如果连自己都骗不过自己,就更不可能骗得过这人。
比如他会整天开电视,而大部分时间会听到里面的一些歌曲,这时候他就会“不经意”的脚踏步起来,而且外表面看起来也只是情不自禁的小动作而已,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藏有他和胖子小哥的“敲敲话”。
慢慢的,做的次数多了就真的会把这个小动作当做成习惯,慢慢的,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哪些行为是自己留下的记号。
时间飞的太慢了,有时候吴邪会连续一个星期都不开口一次,后来突然想到万一真的不会说话了,小哥他们一定更会伤心的,所以每次看电视的时候就会跟随节目里面联系。反正,这里只有他自己。
然后吴邪就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去,就算整天困在这里,可是还总向往着出去的日子,直到那一天,打破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