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黎簇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清醒的第一分钟,毒气弥漫进肺里的感觉还在,刚睁开眼看到满眼的白色的时候黎簇还以为自己进了天堂,然后心里又自嘲,他怎么可能还有上天堂的机会?
不知道迷糊了多长时间,耳鸣终于恢复,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声音,
“鸭梨,鸭梨……”
“黎簇,黎小子,黎小子……”
这肯定不是天堂,否则不会这么吵!
嘴上的东西被拿下来,黎簇睁睁眼睛去看,原来是呼吸机,看来这毒气很厉害,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然后下一秒他的眼睛忽的睁大,连一旁的心率机都起伏了不少,警告声令他烦躁的叫起来,一帮身穿白大褂的人冲进来,把刚才叫他名字的一群人赶出去,接着又是呼吸机,耳鸣开始,震的脑袋里所有空间都是自己浓重的呼吸,还有一旁的吵闹。
“快快快,病人情绪失控,上镇定剂……”
但是他不想让刚才那群人走,他还有事情要问,吴邪,吴邪他怎么了?在毒气的下面他明明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今天是黎簇住进医院的第三天,他彻底清醒了,睁开眼睛环视一圈,苏万,胖子,黑瞎子,李加乐,霍道夫……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现在在哪?从张家古楼里面出来了吗?为什么这群人都这么憔悴,尤其是胖子,胡子拉碴起来像是好几天都没有刮了一样……吴邪在哪?
或许他又激动了,胖子连忙把他按在床上,“黎小子哎,你可别折腾了……哎……”
但他还是撑着手紧紧的抓着胖子,“吴邪,吴邪呢?”
这话一问所有人都脸色都阴沉下来,一定是出事了!
忍不住收紧手,吼起来,“吴邪人呢?!说!!”
也许是他这个样子看着太瘆人,胖子也吓的跳起来,连忙安慰他,“黎簇你别急,天真,他……”
胖子的眼睛瞄了一眼旁边的霍道夫,得到点头回应后,才继续说下去,“我们都回来了,天真他……还没醒……哎,黎簇,你干什么!”
猛的拔掉身上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旁边的警报声吵的他脑门疼,但是还是揭开下了床,也许是躺的时间久了,脚步踉跄,一个腿软差点坐地上,还好苏万赶紧扶上。
被他反手抓着手腕,有些咬牙切齿的吼出来,“带我去找吴邪!”
苏万的脸上全是挣扎,可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且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是勉强撑着苏万才站直,回头看后面的那群人,不出意外的全是和苏万一样的表情。
“吴邪,他……是不是……”他肯定现在的脸肯定比之前白更多。
“不是!”病房门被从外面推开,黎簇回头去看,黑瞎子站在那里,脸色依旧不好,少见的没了笑容。
“我带你去看。”黑瞎子挥退再次冲进来的穿白大褂的医生,意外的,医生们没有多说一句直接退场。
黎簇看着黑瞎子从外面拉出来一个轮椅,拽着他的衣领一甩,下一秒他就坐在上面,然后是一刻没有停留的推他出房间。
走廊全是安静的,似乎整层楼里除了他没有其他病人,忽然,他想到解雨臣曾为吴邪准备过的一层专属医院楼,心里便也不惊讶了,或许这里就是那个地方。
黑瞎子并没有把他推多远,只隔了三个病房就轻敲了下门把他推进去,进去之前他看到门上的牌子——重点监控室。
这下子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刚才在他病房的那些人也全都跟着他回到这里,但是他的目光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全给了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很安静,然后不是脸色苍白一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他想起来胖子之前说的话,就证明这人从来没有醒过。
素来仪表堂堂的解雨臣如今也狼狈了下,衣服鲜有些不整齐,眼睛从病床上那人移到他身上,最后对着黑瞎子说,“他醒了。”那语气像是宣告什么。
他摸不着头脑,而且刚醒来的各种不适都让他的脾气越发暴躁,拽着一旁的苏万,“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万的表情变得有些悲痛,但还是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鸭梨,这事我不清楚……”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他本来是不想在吴邪的病房里面大吼的,奈何这群人把他逼的头晕脑胀。
“行了黎簇,放开苏万,我来告诉你。”解雨臣为病床那人捏了捏被角,站起来。
他松开被他捏的发红的苏万的手,扭头去看解雨臣,其实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最好做好准备。
“小邪他中了蛇毒,是黑毛蛇。”
“砰”似乎有人在他脑袋里面放了烟花,把他炸的大脑瞬间瘫痪。
费洛蒙……
他死死的瞪着解雨臣,想要听清那人说的每一个字,“可是这次情况特殊,小邪他已经昏迷了四天,所以。”
后面解雨臣没有再说,而是黑瞎子的动作代替了一切,黎簇看着他把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放有有一个小试剂——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蛇毒。
所以他明白了这群人的意思,“这是那条蛇的蛇毒,你们想让我快点醒过来也去吸,去看看吴邪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吗?”
所有人都没有回应,就那样看着他,但他却突然说了句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话,“那你们应该更早一些的把我叫醒!”
他确实又要疯了,因为费洛蒙晕了这么久,而这群人还在磨叽着浪费时间。
黎簇扶着轮椅的扶手咬牙把自己带起来,苏万愣过来忙过来扶他,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来到床边,看到那人安静的睡颜后他的心里也忽的平静下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费洛蒙不同的人也许会看到不同的东西,我有新的方法。”
周围人的表情都很是奇妙,但是他的仅还在的知觉让他没有多少耐心,所以等胖子有些不忍提出再稍等一会的时候,他突然怒了,回过头盯着那群人,像是吼出来一样,“如果他不再醒过来,那我重活这一世就没有任何意义!”
再回过头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要是这个人还醒着,听到他这样大呼小叫的估计又该扇他头发了……
抬起那人的手,上面缠有纱布,慢慢的解下来上面果不其然有一个咬痕,黎簇凑上去,重新咬动,还带有蛇毒鲜血流进嘴里,侵入他的大脑。
他似乎又到了另一个世界。
只是奇怪的是,之前每次吸入费洛蒙都是站在蛇的角度去看,但这次不一样,或许有用带毒的血这种方法他是第一次尝试的原因。
他的意识飘起来落到一个地方,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里不是连续的故事,而像是一条长河,没有水的长河。
他在中间走,俩旁演绎着他插不上去的故事,没有后面,没有尽头,但是却能区分得出来哪里是前方,因为俩旁的变化,人们的穿衣打扮、生活习俗都在变着。
从这里一路走过去就好像见证了一场文明的演替,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这种感觉是什么,就好像历史书上的时间轴线一样。
他听不到旁边的人都在说些什么,但是有个字却读懂了唇语,因为出现的次数简直贯穿了整条线——张。
张家古楼,他好像明白了,吴邪是在张家古楼里面被咬的,这些事情应该就是费洛蒙传给吴邪的张家的兴衰故事。
黎簇的脚步顿一下,接着飞快的往前跑,不顾旁边的小人们更加迅速的加快了演绎的速度,他必须要快点找到吴邪。
从来没有一个人吸收费洛蒙后的故事是这样梳理有条的,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人能昏睡了那么长的时间,因为他一直在这里面整理着记忆,他刚才看到的是吴邪整理后的。
可是这么多的记忆一下子全都压在身上,那人大脑会崩溃的!
咬着牙一直不停歇的往前跑,他不去看身后,不去看前方,这个时空里只想找到那人的身影。
终于黎簇停下脚步,惊叹的看着前方,一座庞然的古楼耸立在眼前,只是周围却蒙着一层青色的暗光,他虽然没有在张家古楼里面走到最后,但是见到的第一面却能猜出来这是什么——真正的张家古楼。
走进去。
这是他心中的第一个念想,所以手推开了那扇落满灰尘的大门。
大脑猛的抽搐了一下,等他再次看向前方,眼睛不自觉的瞪大,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被父亲用宝塔盖着的哪吒,估计哪吒那时候看到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下面深不可测的一片昏黑,空间很大,但黎簇却能够看到变缘,他好像就是被空心张家古楼罩在了里面一样,上面是层层叠叠的,似乎还能看到顶部。
但这些都是他后来发现的,因为刚睁眼的第一瞬间他就被面前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处境——他在楼最边缘的贴边地方,脚下的地方仅够双脚战立。
等他一脚差点踩空的时候才彻底回神,因为古楼的正中心,吴邪就在那里飘着,没有任何东西的支撑,那人就飘在那里,眼睛闭着就像是在病床上一样。
“吴邪,吴邪吴邪!”
黎簇拼了命的嘶喊,但是没有任何的效果,可是他够不到那个人,距离太远了,那是他就算不要命的跳过去也够不到的位置,而且他只有脚下的一丁点大的地方可以战立。
黎簇尝试着爬墙壁,可只是轻轻碰一下后的结果就是手心一片烧红,而这不是他能不能忍受疼痛的时候,是他如果一巴掌按上去,也许手就会被腐蚀化掉。
所以到最后他只能蹲在那个地方,静静的看着飘着空中的那个人,没有任何的办法。
时间在流逝,况且在这没有任何参照的情况下,黎簇不知道他待了多久,只是大脑里面好像全是空白,有时候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一个变化是脚下突然动了一下,黎簇罕见的调动了一下脑袋瓜,呆呆的盯着脚下的那一块地方,等到它的第二次晃动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
就好像触动了个机关一样奇妙,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抬头去看吴邪依旧在那里“睡着”。可是他不能睡,他必须把吴邪带回去,最差也要把消息带给外面那群人,让他们去救。
脚下晃动了第三次,只是这次是不停歇的在晃动起来,黎簇知道也许很快他就会掉下去了,因为这里没有可以让他再支撑自己的地方。
可是他还没有做任何的行动,他不能认输,嗓子已经喊哑了,对面那人还是一点都没有动的意思,他到底怎么样才能触碰到那人。
脚下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了,但是他不怕会摔死,只是大脑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在飞速旋转。
弄醒他,碰到他,碰到他!
黎簇脑袋里面忽然浮现出一种想法,接着肢体好像有了动弹的主心骨,他脱下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用力的撕开绑在一起,在尽头加重一些重量,做了一个流星锤。
脚下晃动的太厉害了,很快就会把他摇下去,所以他的速度必须要快,没有时间了,在做好的那一刻黎簇绷紧了神经用力的朝那人跳过去,同时流星锤挥出。
他好像碰到了那个人……
今天是黎簇住进医院的第四天
黎簇喘着急促的呼吸醒过来,一睁眼先不管是看到了谁,一把抓着那人的手,急红了眼,“吴邪,吴邪醒了没有?”
然后自己就被呛的剧烈的咳嗽起来,黎簇后知后觉的才发现那是自己的血。
接着自己好像被几个人抬起来,开始有人帮他清理脸上的血迹,黎簇推开周围的人眼睛死死的盯着刚才看清的那个,刘丧。
但是颓废的刘丧却对他摇摇头,一瞬间黎簇放弃了挣扎,任由旁边的医护者替他收拾。直到最后他却拦下要给他下镇定剂的手,摇摇头,自己坐起来,没有去管有没有人会听他说话,直接讲起刚才看到的一切,然后身子一歪,彻底昏倒。
今天是吴邪昏迷的第七天,所有人都疯魔了。
自从听到黎簇的话后张起灵、解雨臣所有人都动用了自己手里所有的一切去查找信息,但是能得到的简直是少的心寒。
黑瞎子坐在病床的一侧,他的对面是张起灵,他的很老的朋友,本来也是一个帅的可以和他相媲美的人,此时却超过三天没有洗漱,超过四天没有再开口一次,眼睛就像是焊上了一样盯着他病床上的大徒弟。
解当家的又不知道接到了什么消息跑出去验证了,其实这几天谁都不好过,光是吴家二爷都来了好几趟,被各种“不好搬运”的理由挡了下来,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如果他们找不到救醒他的大徒弟的方法,吴家人就会来要人了。
其实他们不怕吴二白,但若是吴家大夫人亲自来要,那么他们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留人,而人一旦到了吴家,他们再想看一眼就难很多了,也许他也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
病床上的那个人睡得依旧安详。
黑瞎子罕见的动了一下,这三天他和对面的人一样几乎未动过半分。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来,在黑瞎子的大脑刚紧绷上的时候,对面人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接上电话。
是的,他知道,这人也一直在查询信息,甚至把张家所有的秘籍都翻了一遍,还动用过久违的张家族长的权威,让张家人去帮他找寻东西。
这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但他回头看着准备要倒水为他大徒弟润湿嘴唇的胖子,也是满怀期待的暂停在那里,像他一样依旧期望这个电话能创照奇迹。
“族长,我找到一种方法,或许可以唤醒吴邪……”
“砰”胖子手里的水壶摔在地上,热水溅在了他们三人的脚上,可以没有一个人去擦拭,就算“方法”这俩个字在这七天里面已经听到了无数遍。
今天是吴邪住进医院的第七天的晚上,所有人都准备就绪,黑瞎子,张起灵,解雨臣,胖子等等所有人全都坐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面。唯一有的东西就是他们对面的那个足有整面墙大小的液晶电视,上面的监控显示的是一个房间——吴邪的病房。
现在距离吴邪病房方圆几里全部清空了人,此时里面除了他还有一个男人,如果有个陌生的人去瞧,一定会惊讶,因为那个男人和病床上躺着的那个长的一模一样。
张海客手里拿着俩个铃铛,花纹制作都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偏大一些,他准备好一切,然后眼睛盯着病床上面的那个人开始摇晃小一点的那个六角铃铛。
没事,他就是给张起灵打电话的那个人,这个方法是他这几日几乎翻遍张家所有古籍才找出来的方法,或许可以唤醒床上那人。
方法很简单,就是由他控制铃铛让人陷入幻觉的力度,一点点的让吴邪从费洛蒙的记忆中引导入他的幻境中,然后他再消除六角铃铛的幻境,或许可以让人醒过来。
只是这种方法太冒险了,不说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稍有不慎可能会让那人陷入幻境中永远出不来。
这是一次冒险,所以张海客相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那群人不会对这人做任何的危险举措。
他抬头看了看各个方位的摄像头,抿嘴,因为族长铃铛只能对一个人有破除幻境的能力,所以其他人不能够听到任何声音。最后只能采用他们移到另一个房间里面用视频监控去看。
张海客握紧铃铛,紧紧的盯着吴邪的脸,一点点的开始晃动。他比张起灵还要大俩岁,因为外族早早到海外发展,但是由于对本族的依赖,这些东西的深入研究力度比任何人都要好,这个实验由他来尝试是最好的结果。
实验开始,一间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全部的眼睛都分给病床上的那个人。
没有反应……没有反应……没有反应……有,有了……吴邪的表情变了……他的嘴角在动……他在说话……好挣扎的样子……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一次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一点点的看到吴邪好像在做一场噩梦一样挣扎,但是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张海客把那人的所有神经全部引入到六角铃铛里面的幻境中。
幻境会引发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
张海客的衣服都被自己的汗浸湿,最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收动,铃铛已经停了,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吴邪自己挣破幻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从未发觉这个钟表的摆动原来是这么的慢。
终于,所有紧绷的大脑从那人的眼皮抬动一下开始,要,要醒了吗……
那人停止呢喃,表情回归平静,就在他们以为这又是一场失败后,那人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那一刻,他们忘记自己以往的平静,从这里冲出去跑到了那个房间,看到那人还带着迷糊的眼睛却笑着看向他们,嘴唇微动。
他们凑近,听到那人的话,“你们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