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仲安····”裴照坐在大厅里叫唤道,“来了。”裴仲安跑来,“你小心点,都病成这样了。”裴夫人(洛熙)说道,“怎么了?”裴仲安问,“明天,你随我入宫一趟。”家里人拗不过他,“好·····”裴仲安只有答应了。
第二天
自从朝阳死后,陛下对政务的厌倦是一日胜过一日,他的身体也一日坏过一日。他不再游猎,亦不再宴乐,通常独自处在殿中,既不饮酒,亦不沉溺于女色,然而身体还是一日日衰败下去。
裴照带着裴仲安来到一个地方,这既不是朝堂也不是林园,这是一个殿。他俩走了进去,“咳咳咳!”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喘声,裴仲安搀扶着裴照过去,门一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看见裴照来了立刻起身相迎,“阿照,你来啦!”殿中的众多内侍宫人皆被屏退,唯有裴仲安服侍他在李承鄞面前跪下。感觉他全身都在发抖,裴仲安无法松开扶着裴照的双手,裴仲安知道自己一旦松手,他随时都会倒下去。裴仲安亦知道自己应该回避,可是裴照如此虚弱,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回避。李承鄞待裴仲安终究是不同的,他亲自伸出手,想将他搀扶起来。
四周都挂着画,那是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唇红齿白,一身红衣恍若仙女下凡,生得一张异域脸。这使裴仲安很好奇这是谁,可是他不敢问。
裴照看了看那几幅画,微微喘着气,他攥着陛下的手开口:“五郎!她已经死了!”谁死了?她是谁?裴仲安疑问。裴照的声音在发抖,他握着李承鄞的手也一样,见他呆了似的裴照又接着说:“她都死了三十年了!”“你醒一醒吧!”只见李承鄞一把揪住裴照的衣襟,李承鄞手背上贲张的青筋,他的声音因为凶狠而几近嘶哑:“你胡说!她才没有死!她只是回西凉去了!”
西凉?她?那不是明德皇后吗?可是皇上不是不喜欢她吗?不然史书也不会寥寥几笔带过,还不到十余字·······裴仲安心里好乱。裴照抖得喘不过气来,裴仲安连气都不敢出,整个若大的屋子里只听得见裴照那急促的喘气声。只见李承鄞笑了笑对着裴照开口:“阿照,你也晓得,她是回西凉去了。她可将咱们都骗过去了,连你这么精明的人,也被她骗过去了。”裴照急了,他为什么还是不信?
裴照低声叫道:“陛下·····”他的眼神悲苍而无望,“朝阳公主不是她的女儿,公主亦是没有半分向她的模样,你心里明明也知道,公主乃是贤妃李氏所生,您的太子妃已经故去三十年了·····你干嘛还要这么折磨自己?十几年前我去看过了,她坟上的青草,都已经长满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原来是这样,裴仲安终于懂了,原来陛下心里只有那个明德皇后,而那几幅画像就是她,她哪里丑啊·······
那是裴仲安第一次见陛下哭,很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涌出来,滚落在他胸前的袍襟之上。“小枫······小枫·····”他胸前的袍子上绣着细密的花纹,那颗明亮的泪珠就噙在龙首上,似坠非坠。裴照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没事来,没事了·····”陛下真是像极了个小孩子,终于哭出了声音。
后来裴仲安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李穆,李穆却只说了一句:“只可怜了那东宫的太子妃,那个明德皇后。”
一年后太子大婚,迎娶了他的太子妃。三年后,皇上驾崩,李穆登基,史称“光怜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