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不一定代表暖阳”
01
“阿洛,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坏事,你要向着太阳,才会温暖。”宁婴婴单纯的话语在耳畔回荡,彼时洛冰河一人蜷缩在柴房里,独自舔䑛伤口。
他想,“是我不够积极阳光,没有朝向太阳,才会被人欺凌,我应该向前看。”
柴房阴冷,岳掌门派人送来千金难求的伤药,用的是沈清秋的名义。说着沈清秋爱徒心切,亲自求了这药。
他握着药,静静地看着人离去。
“至少,师尊还是在意我的,只是不说”
他痛苦又甜蜜。
“至少还有人愿意对我好”
那是冬天,破旧的棉被与千金难求的药香成了柴房的特色。
宁婴婴冬日不爱出门,抱着新得的衔蝉奴,窝在暖洋洋的椒房,午后打着瞌睡。偶尔听见明矾他们的打闹声才会出门看看,找找洛冰河。
“阿洛,来尝尝我爹娘买的糖葫芦。”
“谢谢师姐”
宁婴婴走后,下了雪,雪掩盖了血,白茫茫的一片。明矾打落的糖葫芦落在染了脏泥的雪堆。
“想吃就去舔啊哈哈哈哈哈,你真的认为师尊会把你的事情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供人取笑的废物,也有一朝登仙的痴心妄想?”
沈清秋刚要去竹林扶琴,就看到洛冰河捧着雪,不知道在干什么。洛冰河也看到他了。
“师尊,我真的…”
“我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如清扫山门积雪。”
冬衣破旧,他在山门得了特送的冬袄。
师尊,别给我希望了。
与此同时,岳清源坐在大殿里,尚清华陪着喝茶。
“掌门师兄,你为什么要给清静峰的所有弟子送伤药之类的东西?明明日常派送过去的够用了?”
岳清源沉默不语。
他知道沈清秋性子如何,又怕座下弟子伤亡损他声名,只得如此。
“今日大雪,如今还在下,免了那些弟子的清扫吧。等天晴了再去清除。”
人只道他,菩萨心肠。
那年大雪,冻死少年心肠,冻凉一腔热血。
02
他倒在无间深渊,火光熊熊中,他似乎看到了暖阳。伸手触摸,却是烈火灼烧指尖,痛彻心扉。
那火像是书中记载的灵魂之火。
它表面似火,看上去温暖无比,却挨着越近越冷,接触的那一刻灼烧灵魂。
他的脑海里似乎划过一句话一个人
“沈清秋,这就是你吗?”
看上去儒雅君子,温柔疏离,实际上连灵魂都冷漠。肉体表象俊美,灵魂腐朽溃烂。他这样的人,怕是连灵魂都不配拥有。
那就堕落吧。
反正他也是魔。
无论是秋府,沈清秋,还是明矾那些人都该死在火里。
恍惚中,他似乎瞟见菩萨,长了一副养母的模样,慈眉善目,低垂眼眸问他所求。所求登高之力,所求至尊之权,所求再无凡尘七苦。
也许吧。
他听见了菩萨的回答。
也许吧…
看看我,看看我吧。
他奋力朝着心魔剑挪动身体,带着血的指尖触碰心魔剑,一瞬间,也许他丢了什么东西,但,也许吧。
他费力用心魔剑撑起身体,拿着死人的碎布衣裳擦拭面庞。血污中的眼睛明亮有神,似乎被心魔剑唤起了生机。
该走了。
五年前的仲夏,五年后的初夏,他备好了一切。
03
春水初融,带着闪着光的碎冰,流向远方。宁婴婴站在桥头,身旁的杨柳微青。
“阿洛,阿洛,快看,那边有人踩在水面上!竟然还结冰了!”
那是漠北君。洛冰河看着宁婴婴不说话。
漠北君此时过来,怕是有要事相商,只是,苦了河岸旁的杨柳了,这一下怕是要冻死了。
“尊上,地牢中的那位,怕是活不成了。”
什么叫做快要活不成了,他要他活着,他就必须活着。
“你去叫人把他的手脚接上,把人放到我这边来。”
血污肮脏,曾几何时,是他这个样子趴在沈清秋脚底的,而现在,沈清秋如此。
他像是看到了个笑话,又像是看到了个脏东西。
“沈清秋,后悔吗?”
沈清秋的呼吸都微弱。心魔剑轻而易举就划破了沈清秋的皮肉,却没有血液奔流,一点一滴的血滴流出,洛冰河晃了神,却依旧没得到一句回复。
他想,也许是沈清秋太累了。等他休息过来,沈清秋就不会这样了。至少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拖着沈清秋,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他拖到了无间炼狱的菩萨面前。
灵魂之火没能让沈清秋热,反而让他更冷了下来。米白色的小虫在他腿肉间钻行,那里的皮肉轻薄,抚摸就已脱落。黄绿色的腹水流淌,只剩下腥臭腐朽的味道蔓延,旧伤疤迸裂,竟然也流不出几滴血液。
求求你,救救他。
看看我,看看我吧。
那菩萨长眉入鬓,薄唇轻言,低眉垂眼,似乎是普渡众生离苦得乐之样。一瞬间,洛冰河似乎看清了他,那是沈清秋。
究竟是谁该得到救赎呢?
他不知道,他只听到了菩萨的一句话。
“省省吧,自生自灭吧”
他想张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跪在菩萨前。
04
沈清秋身上有一道疤痕,经年累月,早就无法去掉。幸好不明显,藏在衣服下,从来没人看到过。
后来伤疤脓肿,肉被腐朽。
直到再后来新伤盖住了旧疤。
没人再去扯破他脓肿的疤痕,剔干净腐朽的血肉,再去安慰他,保护他。所以疼太久了,他麻木了,所以他自己也烂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