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家族族徽的出现标志宴会的开始。时针又过了一格,窗外的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似乎如往常的黑夜无异,当然这仅仅是对于窗外之人而言。
音乐响起,男巫女巫纷纷步入舞池。奢华昂贵的袍子随舞姿漾开形成完美的圆形,舞步随音乐起伏,一如此前的无数次般,这些巫师们被一根名为利益的丝线牵连,使得他们亦进亦疏。
矜持得体的笑容掩藏着他们的心怀鬼胎;亲近相言之下是隐藏的试探算计。
悉心编演的风平浪静如泡沫般可顷刻幻灭,只需一瞬一切便崩塌离析,却无人去撕开这薄如蝉翼的伪装。
谎言,在近乎完美的舞步,华丽精致的舞袍中潜滋暗长。
我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站在远离交际场的地方冷眼旁观,我丝毫不担心赛尔温家主对我这种"怪异孤僻"之举的谴责。可怜的家主需要应付的实在是太多了。舞会,交际,试探,游走在人群间不断搜寻新的细节摸清对方的底细,同时还要保证全身而退使狩猎不是双向的,以便为下场博弈提供自保的筹码。
再次惊叹于马尔福的审美,精致的点心,珍贵的藏酒,引人喜爱的彬彬有礼。多亏了这些,许多巫师多次产生错觉,认为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多疑。
晏厅内,辉煌的灯光打下流入酒杯,鲜红的酒混着模糊不清的光晕在杯底微微荡漾,呈现出奇异的色光,平添了一份神秘诡谲,只是这诡谲中有几丝光似乎本不应属于其中。人群也开始变得更加喧嚣了,似乎所有在场的巫师都感到了一股涌动的暗流,明白其中暗藏的玄机,却都依然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我笑着摇了摇头,将杯底残余的酒仰头喝下。不愧是藏酒,酒刚入唇,我便感觉两颊有些发烫。
"莱拉,你为何不去和那些巫师一样步入舞池放松一下?"不用回头便知来者是谁,熟悉的强调,表面彬彬有礼拿捏分寸,实际却暗藏揶揄,讽刺调笑,这是典型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风格。"阿布拉克萨斯,你又为何暂停在舞池中放松而来找一位‘不去和那些巫师步入舞池放松的’女巫呢?"我面带微笑将他给我的句子尽量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何必这么说话夹枪带棒的呢,莱拉,不过是一个玩笑。”马尔福为了“息事宁人”,自然地将这划入玩笑的范畴。我未理他,而是将目光兴智勃勃地牵向赛尔温家主那边。似乎刚刚赛尔温家主靠近罗齐尔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这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这是斯莱特林惯用的挑衅的手段。若可以在此之前撩拨对手的神经,挑衅他们的弱点而将他们彻底击垮何乐而不为呢?不过,罗齐尔的反应实在是让人失望,就像好戏还没开场就匆匆了结了。看来赛尔温家主的对手太过愚蠢了。
阿布拉克萨斯见我未搭话便也随我的目光看去,当我再次回头时我看见他灰蓝色的眼睛满是淡漠,我此时才注意到我的眼神似乎又跟着冷了几分。“作何感想,莱拉?”当我回头的一瞬,马尔福的家主开了口,本是疑问的语气却充满了笃定的成分。“显而易见,阿布拉客萨斯,”我说“蹩脚的挑衅不过是因为软弱的对手而略显胜了一筹。”我注意到最后一个音节消失时,阿布拉克萨斯的眼里流露出了赞许,似乎我是顺着他的意说下去的,又似乎他胜券在握。一瞬间我顿感恼火,若不是杯中的酒已所剩无几,恐怕此时的马尔福那华贵的袍子早已滴满了红酒。
…… ……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口,缄默不语,我百无聊赖地继续晃着手中的酒杯,平静地看着光晕如雾般氤氲在其中。我的内心却莫名涌起一股怒火,这里的虚伪与蛇让我厌烦。
——当然,这一切都是拜这位大人所赐。
很熟悉的手段,在狩猎前便操纵一切,在其间营造紧绷离驰的气氛,将压抑散播到每一个角落,利用未知与舆论使得猎物的理智荡然无存。看着别人歇斯底里,一切不愿承认的弱点暴露,他本人却匿身于阴暗中,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掌控于股掌之间。姿态高昂,优雅从容,由他引起的厮杀中那些飞溅的鲜血,森森的白骨似乎永远都不会沾染上他的长袍。“很‘里德尔式’的手段。”我阴沉地想。这是一出好戏,可我并不打算陪他演下去。
“看来,……”“莱拉,我想我终于知道答案了。”当我开口还未将讽刺说出以排遣无趣时,阿布拉克萨斯恰巧开口,毫无疑问,他是故意的,因为此刻这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尽是狡黠。我承认我有些气恼,但若在此时我但凡有一丝懊恼,那便是正中他的下怀,我可不会那么蠢。“你莫非是忘记了吧,莱拉,再想想。”“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在心底咬牙切齿的说,此时狡猾的马尔福正绅士体贴的看着我,表示出极大的耐心,这很合乎礼仪,却又带着挑逗的意味,我强迫自己摇摇头,其实我更愿意就此走人,但是我明白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好吧,莱拉你竟然忘记了。阿布拉克萨斯假装失望地说“你刚刚不是问我来找‘一位’……”“我记起来了,马尔福先生,所以你是来邀请我跳舞的。”还未等他说完,我便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么,愿意答应吗?赛尔温小姐。”阿布拉克萨斯一边正式地“询问”着一边绅士地伸出一只手,示意我将手放上,表示答应。“很抱歉,马尔福先生,作为几年同窗,您一定知道我的舞步是怎样的。”“没有什么,莱拉,你只要轻轻踩在我的脚上随我一起跳舞便是了。”看来马尔福是不愿意放过我可怜的社交礼仪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撕开的好“那很可惜了,我或许对跳舞过于生疏,以至于并不会‘轻轻’踩在您的脚上的,如果有冒犯,还请您不必在意可怜的鞋子才是。”“罢了,莱拉,不过为什么不放松一下呢?”多亏了阿布拉克萨斯的洁癖,一场闹剧得以避免。
有趣,这是他第二次提到放松一词,似乎他已经知道我即将经历的会很难熬,显然他是又一个知道局势走向的人,而这些看似不经意的语句则又是在试探。再大胆些,猜测这些谈话是否正在监视下授意而行。
“似乎你有满腹疑问,莱拉?”在意料之中,阿布拉克萨斯开口了。“疑问?不,并没有,但是讽刺却有许多。”我用余光注视着年轻的马尔福家主的神态,不出我的意料,家主的脸上流露出刻意却又恰到好处的制止,这自然是“无意” 间加深了我对这一切的判断。
——是有人在暗里探查。
我注意到马尔福家主的眸中闪现出一丝好奇,只是这丝好奇又藏着几分肯定,似乎是在示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所以用“旁观好戏”来形容这眼神会更贴切。
“我们的魔王大人似乎乐忠于如麻瓜童话中的那些被命运垂青的主角们一样总要在最后出场。他总是擅长压抑一切,不过这是老手段了。”我停下来,将头微微向后上方抬起以使我的目光与那双淡漠的双眸相对,意料之中那双眼里夹杂着新的情绪,它在提醒我不要越界,以免找来我无法承受的后果。
“莱拉·赛尔温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现任马尔福家主看着我,他的那双眼里充满着鄙夷和不屑,我注意到他对我的称呼也已有所改变,“你明明知道挑衅对你没有好处。”“‘挑衅’?”我笑道,“可是马尔福先生我并没有在挑衅你啊!”语毕,我做出一副不知我错在哪里的样子天真地望着眼前的家主。一如平常,矜持高贵的马尔福家主并未理会我这幼稚的举措。
“所以,为何不告诉我潜藏在此的第三个人究竟在哪呢?”我知道此时我脸上刚刚堆砌起的微笑已垮塌,藏在这之后的冷笑也逐渐漏出。“不必多装惊讶,马尔福,告诉我他在哪里?”“莱拉,‘路’一直都在啊”。马尔福脸上装出的惊讶瞬间在听到这句话后变换出故作玄虚的神色,他的话语间还玩弄着神秘。
——不错,又是一次试探。
“那或许有些失礼了,马尔福先生。”在马尔福看好戏般的注视下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咣啦!”水晶杯被撞的粉碎。“对不起了,阿布拉克萨斯。不过我想这个或许对你的损失而言,可以忽略不计。”我指着地上的水晶碎片笑看着马尔福,期待着他的回答。“真同情你的魔杖啊,莱拉,它在你手上体现不到任何价值。”“你是指用四分五裂之类的魔咒?。”我不顾一并撒在地上的一星半点的红酒,任裙摆扫过一地的破碎水晶,蹲下来在地上找着。不负我望,在这残破华丽间,我找到了我推测中的那块完好无损的“幸运儿”。 “Apareciym。”我拿起魔杖指着这块完整的近乎怪异的水晶,念出来了咒语。意料之中,这块水晶在咒语下开始出现裂纹,但与其说是裂纹,不如说是花纹更好,它的纹路十分规则,现在它像被一张精致的蜘蛛网覆盖般,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纹”,到最后,晶莹的外壳彻底破裂开,一枚更小的戒指从中掉落出来。
“戒指,他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也罢,我本来就不应太期待他的审美的。”我略带嫌弃的拾起这华而无实的东西,回头对着马尔福说。马尔福家主这次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了,这只骄傲自矜的白孔雀只是微微偏头,对我不予理睬。
我自顾自的耸耸肩,勉强地带上戒指,回头看了熙攘的人群最后一眼,或许,马尔福说的对,“路”一直都在。
——那些无知的人啊,为什么要像被炙烤的蝼蚁一样焦灼挣扎呢?
穿着华贵礼服的人,布置的精致高调的大厅,空洞虚伪的笑容……一切变得扭曲起来,在我眼前形成绮丽混杂的画面。一切飞速旋转,我感觉到我被一股强力束缚着,那股力量强大的不容抗拒,亦如他本人一样霸道强势。似乎是为了惩罚我刚刚的“不敬”,即使这股力量在已我意料之中,我依然还是因此引起强烈的不适。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窒息的痛苦紧紧围绕着我,似铁箍般要将痛勒入我的骨血。那无形的力也在执意将我的头压入我的脖颈,这似乎还不够,我的胃开始翻腾,一股强烈的恶心,使我近乎晕眩
……
就当我终于要撑不住时,一切终于停了下来。